港湾

‘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个老奶奶在医院看病’这成为了一个很难得一见的新闻，好像大家都挺意外的。

说实话，我真不意外，甚至感同身受。

我想爷爷了，也想奶奶。

爷爷、奶奶，这是现在的我不能听到的声音。因为音落，泪流。

黑夜里，思绪在回忆里怎么都出不来。

记得小时候去山上砍柴，哥哥姐姐都要砍两捆然后用肩膀担回去，我总是只要砍一捆，甚至是随随便便弄一点就好，其实年龄差得也不多，但爷爷对我就是这样明显地偏爱。

记得我7岁左右流行的出麻疹还是天花？会传染，严重的话会死人的那种。我算是比较严重的，全身上下包括脸都长满了，还发烧。起初天天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是爷爷奶奶帮我。

我说我想吃罐头，爷爷奶奶走路去了十几里路的小镇赶集，给我买回了罐头和一些零食。

后面我病情越来越严重了，爷爷奶奶就轮流背着我去村里面的诊所，那个时候爷爷70多岁了，奶奶60多岁，要背一个7岁的我，路途不远啊，但感觉他们走了好久，中间他俩换了好几次，我趴在他们背上能听到他们大口喘气的声音，可惜我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

然后输完液后又这样轮流背着回来。我看到爷爷奶奶都在大喘气了，汗如雨下坐在小凳子上歇息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可能那时候我就是他们的全世界吧！

我当时也想长大了一定要用尽全力来孝敬他们的。

读初中的时候每个星期回家一次，读高中每个月回家一次，读大学过年过节回家一次，每次回家都是要给爷爷奶奶买点吃的，每次买的吃的不多，但都不一样。到家里我基本不怎么出去玩，就在家里和他们聊天，我们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我希望拿最好的吃的孝敬他们，希望把我所有的好的坏的心情分享给他们，希望就这样相伴到永远。

他们是我身心的港湾。

我以为这样的时光还有很多，所有的爱可以慢慢来回馈。

但是生活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给你重重一击。

我正在上班，接到家里电话，说爷爷走了。那个消息如一把刀子，扎在我心口。

我在科室崩溃大哭，同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他们知道了，都讶异于我如此大的情绪反应。

是的，可能一般人难以理解这种情感。可是我，自有记忆以来，就是爷爷奶奶在照顾我，爸爸妈妈几年也见不到一次，就是邻居们嘴里的可怜孩子。

也许这也是他们偏爱我的原因吧。

爷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奶奶，我把所有的爱回馈给奶奶，常回去，陪着她。

我每次回去她都要跟我说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回去一次说一遍，回去一次说一遍。

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每次说的都是一样的，我都能背了，我还会装作第一次听到的样子，听得很认真。

我喜欢听。

后来不久，奶奶也走了。

我的心空了。

我回家第一句再也不是大声喊“爷爷”“奶奶”了，再也听不到他们讲那个吃红薯饭年代的故事了，再也不用担心穿着破洞裤回去会被拿去补丁了…

没有了回老家的动力，没有了去挑好吃的带回去给谁吃的欣喜，没有了他们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吃隔夜菜的担心与牵挂。

没有了身心的港湾。

只有不能提及的故事与不能触碰的回忆。

我也想如果爷爷奶奶生病了我背着他们去医院看病呀，我也绝不会放弃他们的呀。可是我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啊。

深夜了，泪已湿了枕头，双眼肿到难以睁开。我想要做个好梦，梦见爷爷奶奶，梦见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笔名：残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