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表哥

小表哥20多岁了，很早娶妻生子。嫂子刚怀孕那会儿，我就跟奶奶说，从前我总是和哥哥一起玩，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和他的孩子一起玩了。说完这话，我鼻子又酸酸的，想从前那些快乐的日子是再也回不来了。表哥是在奶奶家长大的，那时候我也总是黏着奶奶不回家。记得夏天的傍晚，奶奶和我俩一起在院子里乘凉，给我们讲她年轻时候的故事，放在水泥板上的茶水都变凉了我们才肯回屋。有一次村子里停了一天的电，我们俩晚上把灯打开等待来电，后来灯突然亮了，我们就兴奋地在村子里乱跑，边跑边喊：“来电啦！来电啦……”村子里人家的灯便顺着我们的喊声陆续亮起，我那时就觉得我俩是电视里的那种大英雄，为全村人带来了光明。那之后我也经历过无数次停电，但再也没有那么开心过。

奶奶到现在还住着很老的房子，那把通往阁楼的木梯子是我和哥哥童年时代最好的玩具，我们爬上爬下，在楼上与楼下之间玩捉迷藏，常常累得汗流浃背却乐此不疲。现在木梯虽还静静地立在那里，我却再也不敢爬了。从前我们仨睡在奶奶的那张大床上，夏日的夜晚，奶奶为我们摇着摇着蒲扇，我们就都睡着了。后来只有我一个人陪奶奶睡，再后来我住校，只有奶奶一个人睡她那张大床了……

表哥十三岁辍学去了武校，后来又去了技校，再后来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当兵，回家后找工作又辞职又有新工作……我曾看过他舞剑弄刀，也曾隔着电话听他讲述边关的风沙，也曾在冬日里和他站在房顶上听他讲述长大的无奈，看着他胡子零星的嘴巴一口口呷着烟……时光带走了最初的我们，却带不走最美的时光和血缘亲情。

日子往前赶路，如今的我和他，一个还是孩子，一个却成了爸爸；一个为成绩拼死拼活，一个为家庭劳碌奔波。最近几次遇到他，我们只是说两句简单的话，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打打闹闹了。姐姐那天说：“我看你和你壮壮哥都生分了。”

“好多人，都生分了……”

我开始回忆起发小、初中时的老朋友，那些曾和我放声大笑陪我哭的人不是都生分了么？

“你也别伤心，生活轨迹毕竟不同了，这很正常。”姐姐淡淡地说。

我却尽是失落。

当我看到奶奶的大床、童年时的木梯、你穿不下又给我穿的衣服、被你摔坏的摩托车玩具、和你打架时我眼角留下的短短的伤疤……童年时的点点滴滴又在我的脑海循环播放。那个总是欺负我又常给我买糖吃、那个整天带着我在村子里乱窜、那个瞒着姑姑偷跑去河里游泳、那个带我赶庙会带我坐旋转木马的小男孩儿去哪里了？

在流逝的时光面前，我们只能服从，但曾经的美好，拥有过就不会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