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可怜小狗的二三事

像羊后脑上长了一个包块，我给它洗澡的时候发现的。包块有成熟李子那么大，长在皮下，摸它的话它会有些许移位。

像羊可能要死了。这是我养它以来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们早就给我说了，狗狗生命短暂，但谁能想到会这么短暂？

可是，它明明没吃什么坏的东西，也没有碰到哪里，怎么会突然长个包呢？难不成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怕不是个肉瘤？或者血管瘤？

但不管是什么，它都逃不掉这一刀了。也不知这一刀下去，它的生命值还能剩下多少。

我很忐忑，决定给捡到它的小姐姐打个电话。小姐姐听完，建议我先观察一下，看过几天包块会不会自动散去。

怎么可能自动消散呢？又不是雪娃娃。但她经验丰富，我只能听她的。只是心里仍有疑虑，“如果不散怎么办？是不是要开刀？”

小姐姐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只道让我先观察。

挂了电话，我心里有点堵，对自己没有养好它感到自责。

包块已经那么大了，如果早点发现的话，它是不是能少受点苦呢？如果在包块只有指头大小的时候发现，那一定没什么大碍吧。可现在，都李子那么大了，它自己才多大一团啊。再加上，要是开刀的时候扩散了，那么，一条小狗的命……

正胡思乱想间，门铃响起，我妹给我送东西来了。

我突然想起，她养了条金毛，说不定有经验，便跟她说了像羊的情况。

“来，羊羊，过来。”在我妹的召唤下，像羊很顺从地走过去。

我妹握住像羊的两条前腿放在她膝盖上，手顺着羊羊的长毛摸到了它耳后那坨肉瘤。

她前后左右轻轻重重地按压着，看得我胆战心惊，万一一不留神给按爆了怎么办？

半分钟后，她白我一眼：“开啥子刀？我服了你！别个是一团毛绞在一起了好吧？”

我简直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不会吧，你仔细摸摸呢？毛怎么会长在皮下！”

我妹一向彪悍，直接推开像羊，起身找了把剪刀准备上手。

我架住她，“你先别这么冲动！万一人家真是包块，你给剪了怎么办？等下血流一地你收拾？”

我妹再三给我打包票，“不可能，我给你说不可能！我以我多年的养狗经验担保，那就是一团毛！”

“但是……”

“没有但是。这样子，我先把那附近的毛给它剪了，你自己看。”

这个办法简直稳妥，简直妙妙妙，我点头如捣蒜。

我死盯着我妹的手，如果她有任何鲁莽冲动的举动，我可以一下子把她拦下来。

哎呀，我妹说得彪悍，手上却是非常温柔、仔细地先剪开像羊右耳后面的长毛，绕着“包块”的部分剪了个圈出来。

然后嘛，“咔嚓”一声，像羊的“手术”做完了。没见一点血。

我给我妹鼓起了掌。

记得小时候家里养了条黄眼狗，它从来不认人，我走亲戚两天回来它就要追着我咬。那会儿，一年甚至都不用给它洗澡，它会自己跳到堰塘里洗。

“哪个晓得，养狗还要给它梳头？”

我妹一边抚摸像羊的头颅，一边把我的掌声全部收下，顺道驳回了我的全部狡辩，并——

无情地嘲笑了我整整一个月。

后记：

后来，我给一位摄影技术很好的朋友讲了这件事，她差点笑疯。

她打算在小区银杏铺满地时来给这条从来没有拥有过梳头待遇的、可怜的小狗拍几张写真，让它感受下作为宠物狗的尊贵待遇。

这一天，她来了。

在给像羊拍了几十张照片后，东选西选，选了一张发给我。

“还有呢？”

“选不出来了，”她明显有点咬牙切齿，“这简直是我职业生涯的耻辱。”

她引以为傲的摄影技术在像羊身上遭遇了滑铁卢，表示以后再也不给这条小狗拍写真了。

切，我信她个鬼。

我们像羊，虽然长得一言难尽了点，但难得它拥有毁天灭地的自信，走到哪里都是昂首挺胸，骄傲得无与伦比。

这样的心态，大概…能活很久吧。

一条可怜小狗的二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