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于抑郁
我是个重度抑郁症患者。
大概5年没有穿裙子了。死,也要以最美的姿态。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我宛然一笑,纵身从天台跃而下。
"结束了"。我对自己说。
1
我是留守儿童。
自小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对所谓的父母没有丝毫感情,甚至极少见面,我不怨他们,成人的世界都有太多无奈。
寄住在婶婶家,同爷爷奶奶一起。
我们家乡的习俗是父母跟儿子轮流生活,一家2年。
婆媳关系向来是家庭矛盾的导火索,婶婶和奶奶关系并不好。
爸妈寄来的钱都是交给婶婶保管,她克扣甚多。每每跟她索要学费便是一顿好骂,“姑娘家的读书干嘛,将来也是要嫁给人家做媳妇的,都是赔钱货”。
我们清苦寒涩,她穷侈极奢。
奶奶总是节衣缩食,私下接济我。
婶婶看不惯我,我比她闺女成绩好,长得漂亮,她总是找我茬。
嫌奶奶偏心我,在街坊邻居前添油加醋败坏奶奶。我心有不甘,跟她叫板,被她凌厉的爪子抓破脸。
我败军而归,奶奶看到我的血淋淋的小脸,心疼的抱着我哭,我暗暗攥紧拳头,“总有一天要你好看”。
脸上结了痂,慢慢脱落,心里的伤却总也好不了。
2
柿子树红了,妈妈也回来了。
她说她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我笑靥如花,心里却没有一丝兴奋。
说到底,他们只是生了我,却没有养我的情分。
不过终于可以脱离那个贱人的魔爪,我还是有几分得意。
他们给我买了很多衣服,零食。还给爷爷奶奶带了衣服,药物。(爷爷有心脏病,要常年吃药。)
我兴冲冲的跑去给奶奶,一样一样的给她看,给爷爷讲药的食用时间,方法。他们笑不可抑。
我很任性,是从小奶奶溺爱造成的,挨骂,甚至挨打也成了常事,我却屡教不改。
插科打诨,打架闹事,逃课胡闹,可偏偏成绩还很好。在我们学校成绩好就是王道,老师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爱钱,却只爱自己赚的钱。只有赚到足够的钱才让我有安全感。
利用一切课余时间去兼职。
教室卖零食,圣诞节卖苹果,情人节卖花,学校外边餐厅打工,我要掌握这仅有的安全感。
但这也恰恰成了我噩梦的开端。
3
我至今仍清楚的记得那天,那天是情人节。
我深一脚浅一脚,捧着一束玫瑰。天气很热,虚汗不住的从额头渗出,我有点恍惚。
第一次做生意,进了100支玫瑰,本来想趁着情人节大赚一笔,可满大街的情侣似乎都不吃这一套。他们的爱情不需要玫瑰的滋养,依然熠熠生辉。
“这次可真是赔干净啦,”我自叹道。
继续步履蹒跚的行走。
嗓子干哑,头脑昏沉。又在痛斥着自己的无脑,只有躯壳漫无目的游走。
“美女,你卖花么”。
“是的,您要么,买了送给女朋友吖,多美。”听到有人询问玫瑰花,一激灵恢复过来,满头的小辫子也抖擞着。
“可是,我没有女朋友啊。”
"那,那,那"我有些许尴尬。
"那买来送你吧。"他不动声色的嘴脸勾起一袭媚邪的笑。
"那,怎么好"。我语无伦次,但精明的商人头脑让我不想放过这一次买卖。
"我又不是坏人,你看。"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本本,看看吧。
"岸阳 第三附中肿瘤医院 持刀医生。刘玉明"。
那个肿瘤医院在我们镇很有名,还跟我们学校相隔不远,我也就放下了戒心。
"好的,大哥哥,这些都卖给你,谢谢啦。"
"那美女能不能跟我去玩?"
我有点疑心,推拖到,"我晚上还要去上课。"
"没事,晚上之前肯定能把你送回学校。"
虽然还是有疑心但是脑子里满满都是,100束玫瑰,一星期饭钱,要不去一趟。再说人家是大医院医生,又不是什么坏人,我对学校这边很熟,没事的。
"行吧,跟你去,你可要买我的花哦"。
"说到做到。"
我上了他的车。
4
天渐渐暗了,他还在开着,离学校越来越远,我有点害怕。
瑟瑟的问,"大哥哥,快晚上了,我得回学校,一会要上课啦。"
"没事的,我赶上课前肯定会把你送回去的,喝口水吧。"
他递过来一瓶芬达,脑海里全都是少女误上贼车,被抛尸荒野的画面,我慎慎的说,"我不喜欢喝碳酸饮料。"
他回过头去,又拿瓶果粒橙。
"大哥哥,我不喝,你快送我回学校吧,快上课了,迟到啦要罚钱的。"
他突然露出凶狠的目光,"少给我废话,小心我弄死你。"
我的世界崩塌了,他是坏人,他要干嘛,劫财?没有。劫色?我还小吖,应该不会对我动手吧,,该不会要把我拐卖到山里吧。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痛恨自己一时被金钱迷了心性。
一下子摸到手机,我抖了个激灵,赶快手忙脚乱的给朋友发qq定位,说遇到坏人了,让他报警。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我的想法,停下车来,抢过我的手机,冷笑一声,甩了我一个巴掌。
我打了个冷颤。
黑暗中充斥着可怕的肃穆,我有点呼吸不过来。
雾霭茫茫,已看不清前路,他微叹一口气,"算了,小妞,今晚让我爽啦,明天就把你卖个好人家,要是不从,我弄死你。"
汗毛颤栗,冷汗顺着背脊滑落。我胸膛起伏着,强烈的喘着粗气,手心攥出一把汗。
男人恶狠的扑来,我尽力挣扎,却没有丝毫作用,清冷的泪从脸庞滑落,脑子一沉,"完了,我这辈子完了。"脑子一片空白。
他粗暴的吻我,满脸胡渣扎的我生疼。丑恶的嘴唇在我身上游走,我的挣扎丝毫不起作用。
烟熏味很重,他的舌头碰到我的嘴唇,我拼命的咬了一口,血腥味在充斥了鼻腔。
他急命的推开我,狠狠的摔了我一个巴掌。我的反抗惹怒了他,他又以更凶狠的劲力侵蚀我。
他强奸了我。
5
我在一旁瑟瑟发抖。车里充满了淫欲的味道。
他脑袋歪斜着,对我淫笑。
"还是个处么,这次占大便宜啦。别在那跟我他妈哭了,烦死啦。告诉你,让我爽了,给你找个好人家卖啦,不然,嘿嘿。"
他奸诈的狞笑,又向我扑来。
"嘀嘀,嘀嘀",后面突然传过来一阵,车鸣声,男人粗暴的动作缓慢了下来,我奋力一博,挣脱了出来。他不耐烦的,探出头喊到,"干嘛,这天这么黑,雾这么大,根本走不了。"
"大哥,我父亲病重,我要赶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吖。求求您了,行行好吧。"
浓浓雾霭中,隐隐看到一个人影,心中暗喜,拼命拍打起窗子,呼喊着救命。男人看到我这般,恼羞成怒,抓着我的头发,狠狠的把我到车上,狰狞面目透露着杀人般的狠毒,我顿时不敢言语。
"我可不想死,这么黑的路走下去不是去送死么。你们再想办法吧。"他转过头对那个模糊的人影说。
"大哥,刚才听到你车里有什么声音,隔得远也没听清楚,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没事,我养了,一只藏獒,在后座上,刚才跟我闹着玩。"男人一边说,一边恶狠狠的盯着我,我小脸煞白,手脚发冷。
"那,大哥,你的车在前面,咱商量下,能不能换下车,我先开下您的车,然后事情完了,再换过来。"说着便下车,朝我们这边走来,我心暗喜,这下有救啦。
"算了,算了,怕了你了,我在前面开,你在后面跟着个吧。"他害怕别人发现我的存在,不敢让人靠近,这辆车,只好继续往前开。
我仿若又被泼了一碰冷水,呆若木鸡的坐着,不敢呼救,不敢挣扎。
蜿蜒起伏的山路,我们走的心惊胆战,不知前路。
我甚至想要死,跟他同归于尽。我准备奋力向他撞去,这狭窄的路,稍微一偏便会坠落悬崖。可转念一想,我还这么小,不能这么轻易死去。
沉静下来,默默抚慰自己。
6
车颠簸的行驶,我在极速思考,寻找逃跑的机会。
下起了小雨,本来泥泞的山路更加不好走,他示意后面的男人真的走不了了。
那个男人焦急的喊着,“不行啊,我今天必须回家,我爹就等着见我最后一面了”。
他又气又躁,不敢跟后面人起冲突,怕他们发现我,又不愿继续走,走下去实在是送命。
他在那一筹莫展,后面的男人突然走过了,敲响了我们的窗子,我一下子燃起了希望。
我拼命敲打窗子呼喊救命,那个男人显然惊慌起来。
他愤怒的睁大眼睛,怒轰道:“找死啊,小婊子。”
他随手拿起副驾驶上的扳手,冲出车门跟那个男人扭打在一起。
目测车内,还有一个螺丝刀,我想也没想拿着螺丝刀就冲了出去,他们丝毫没有察觉我的存在。
屈辱使我失去了理智,我看准人,对着他就是一刀,他惊愕的扭过头了,看到我举着刀,阴森的表情加上绵绵的雨,他一下子瘫了。再没气力对付身下的男人。
他倒在了血泊里,我杀人了。
刀从手中滑落,我颤颤巍巍的跌坐在地上。
那个男人把他从身上拨开,血流淌着,喘着粗气。艰难的爬到我身边,“没事的,你是自我防御,没什么事的”。
雨如烟如雾,无声地飘洒在那空地上的瓦砾堆里、枯枝败叶上,淋湿了我,淋湿了他。
7
法院判决下来,自我防御,不做处理。
我侥幸的逃脱魔抓,捡了一条命,却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对象。
我的事迹在学校传播开来,所到之处都是异样的目光,故事的真相在窃窃私语的同学中间被篡改,演绎出一个又一个版本。
我在他们口中百般变化,无非就是婊子,不要脸,之类。
忍受不了无端的诋毁,离开学校,离开这边流言蜚语横生之地。我愿以为这样就能解脱,确是我太过天真。
一个又一个战场轮番消磨我的耐心,背负着烂名声,不堪重负。我想去死,也许这样就能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