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永远是昨天

我十八岁时，清明节后与父亲在老家西园子，忘了具体是干什么活了，此刻槐芽欲露暖风拂荡。父亲感触，春风不觉拂人老！我当时一惊，觉得父亲此语与他不大符合，一来他没多少文化，再者，认为他年龄已老，少年事已是遥远难记了。

我孩子今年十八岁，中午他要和我比比身高，相差一公分了。忽然我想起我的十八岁，竟如昨天！现在也是清明后，风自窗子进来，带了阳光的暖。我接近五十岁，父亲在我十八岁时，也就是接近六十。再过十年，估计我看我的少年，也不会陌生，还是如昨天罢！这个中午，我一下子，理解了三十年前父亲的感慨。

人看以后，总觉遥远茫茫，一旦过了，回看单调清晰。我那时如此，我的孩子现在也是如此吧。我那时看父亲，觉得年龄差距大，沟通遥远，孩子现在看我，也差不多。等他年龄近老，回看时又有什么区别呢！

回到老家墓地，静静坐了，打开手机京剧老生的唱腔，空城计捉放曹，流淌在这个山间的下午。这个墓地，自曾祖即葬在这里。父亲和叔少年的脚印，在这里是不会少的，他们少年丧父，上坟的辗转，定然深刻醒目。今天，他们自己，也已埋在这里一些年头了。岂止是十八岁永远是昨天，故去的人的音容笑貌，都是昨天啊！

一个人不管多老，想想十八岁的时光，怎会远呢？人生不到百年，百年之内，又怎么会产生遥远的历史呢？夕阳要落在西山，诸葛亮城楼的那段流水唱腔，掺和在山上来的春风里，墓旁樱桃树芽努力奔放，小飞虫氤氲舞动，梦哉幻哉，生亡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