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话的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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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参加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十一期 带上她的眼睛（2）怪人
老张与妻说话时意外的遇见了一个哑巴。老张以前是一名消防兵，一次任务中不慎失去了右臂，上级给他安排了一个机关单位的清闲工作，老张不愿意去，非要来山区里当护林员。消防兵出身的他与绿色有着不解之缘。
山上松林覆盖、崎岖陡峭，终年人迹罕至，打电话、看新闻要到山顶，还需是风和日丽的日子才有信号。
老张不觉得苦，一干就是二十年。在这儿遇见动物不意外，意外的是遇见人。哑巴来山里有些时日了，这是老张的第六感，因为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盯着他，可回头又寻不见人。
从山顶瞭望塔下来，来到妻的坟前，将一天的所见与妻分享，是老张雷打不动的事情。
哪个山头又长出几颗新苗、哪丛竹林里又冒出来一窝竹鼠，与妻正唠的时候老张的第六感又来了。这次回头没有失望，一个蓬头垢面、又瘦又小的乞丐在身后出现。
一开始并不知道小乞丐是哑巴，几次问询不搭话，老张才知道他是哑巴。虽然问不出话来，但饥饿难耐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老张将哑巴领回家饱餐了一顿，他那焦黄的面色才稍稍有点润色。
哑巴吃顺了嘴，到饭点就来，吃饱了就走，后来索性将铺盖往屋檐下一摊，不走了。
老张也不嫌弃，山里不缺木料，做了张床烧好了水，让哑巴洗澡剪头发。哑巴顺从地洗了澡，但不愿剪头发，依然披散着。个人习惯，老张也不加干涉。
哑巴的到来，为孤寂的日子增添了生机。哑巴虽然不说话，但心里有，老张不管啥时候回来，都能吃上热乎饭。
哑巴是个勤快人！
老张挺开心，因为除妻子外，又多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有一天闲下来，老张与哑巴讲起妻子的事。老张不管讲啥，哑巴都是眯着眼听，面部从没有过表情。
老张明白十聋九哑的道理，但他还是说。就像哑巴没来之前，依然会对躺在坟中的妻子说一样，成了习惯。
他与琳青梅竹马，从小在山里长大。去消防队工作之前，说定过了年就去琳家提亲。后来老张食了言，因为他失去了右臂。琳没有食言，只身冲破重重障碍，义无反顾地来到深山老林，找到躲在山里的他，做了一名光荣的护林员妻子。
有琳陪伴的日子枯枝里都冒着诗意。琳是和他一起巡山时失足坠入了山涧，他当时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拉，可他忘了靠近琳的那边是空荡荡的袖筒，惨剧就在刹那间。
老张将琳葬在了山脚下，决定这辈子都不离开这儿，他的魂在这儿生了根。每天巡山回来，都要去琳的坟前坐坐，与她聊聊天，说说心里话，琳就不会寂寞。老张说着，眼睛就湿了。他没注意，哑巴的眼睛里也有星光在闪烁。
老张夜里小解不见了哑巴。起初没在意，以为和他一样出去方便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回来，山里虽说没有猛兽，但眼镜蛇毒蝎还是有的，老张有点担心，便披上衣服拿着手电筒出去找。
远远的听见狼的嚎叫。老张大惊失色，山里还从没见过狼。赶紧将手电关了，狼的警惕性极高，尽量还是不招惹它。但担心哑巴的安危，还是硬着头皮向叫声走去。
月光下，影影绰绰是个人影，老张蹑手蹑脚地靠近，仔细一看原来是哑巴，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狼一样的嚎叫，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
啪！
老张浑身一颤，手电筒脱手而出。不是因为狼一样的嚎叫，而是哑巴接下来的举动——哑巴竟开口说了话：“金萍，我想你啊！金萍……”
响声惊动了哑巴，哑巴猛回头，两道寒光利箭般射来，老张只觉头皮一紧，急忙俯下身子，嘴里发出“嘶嘶”蛇快速爬行的声响，身体一动不敢动。
哑巴转回了头。
哑巴不是一般人！
哆哆嗦嗦躺进了被窝的老张，给哑巴重新做了定义。
老张迷迷糊糊被麻雀吵醒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晨。哑巴依然不见踪影，但床上多了一封信。
老张你好！
我不是哑巴。你已发现了我的秘密，所以我才选择离开。因为我是杀人犯，不想连累你。两年前，我下夜班回家，撞见歹徒对我的新婚妻欲行不轨。我想都没想，就将随身携带的电工刀送进了他的身体。我是电工。看见倒在血泊里的歹徒，我慌了，丢掉了妻子，丢掉了一切，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我爱我的妻，那时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我不敢面对现实，甚至连给妻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是你的真情打动了我。为了你爱的人，宁愿在这儿守护一辈子；可我呢，每天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只剩下一副躯壳。我想通了，人活着，就要像你一样有血有肉。我要回去找她，死也无憾。谢谢你两年来对我的照顾，恩情此生不能报答，来世再还。
哑巴拜别
两年了？眨眼的功夫，还真没觉得。老张拿着信，坐在碑前兴奋地说，哑巴，是个男人！
老张去山顶向上级汇报工作的时候，从手机上看到一则新闻：嫌疑人王浩，五年前持刀行凶畏罪潜逃，今天主动自首。由于凶器偏离伤者心脏两公分，没有造成致命伤。法院判定防卫过当，判一缓三，即日起执行。
图片上的嫌疑人虽然剃着光头带着手铐，脸上却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容。笑容是冲着对面一个年轻女人去的，女人怀里抱着个小孩。
“哑巴，不，王浩，是个男人！我老张看人从不走眼。”老张截了图，拿着手机，风驰电掣般向妻坟的方向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