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草垛 06 祭鸟和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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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快来——”

哥哥连忙跑到鸡窝边，看见哭得泪花花的我，而那个上体棕黑的小麻雀已经闭上了眼睛。鸡窝边的谷子、玉米粒，它都不曾动过。这只拒绝进食的麻雀应该是被自己活活饿死了。

“哎，我还打算给麻雀吃跳跳糖呢！”哥哥摆出一副很惋惜的模样。

“你……你……个冷血动物！”我边说边抽泣。

“反正都死了，哭也没用！”哥哥说完，又出去野了。

从奶奶房里找来一张卫生纸，我把麻雀放在上面。我小心的剪掉它腿部的绳子，发现那里有一道道勒痕。也许麻雀像人一样，需要自由，它在鸡窝附近乱飞乱撞是要逃走吧？可怜的麻雀，我该怎么安葬你呢？

远处一群鸽子咕咕咕的叫着，歇在了前屋大伯的楼顶。有几只踮起脚把头朝向这间青瓦房，似乎在窥探这里发生的事。第一次，内心被一种莫名的东西占据了。它不同于以前看见太婆的死，太婆死的时候躺在门板上，整个堂屋的光线昏暗，是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而麻雀的死，会让人感到一阵揪心的疼。

我包好麻雀，静静的走到后门口的一棵槐树下，用瓦片一下一下地凿，直到凿出碗口大的深坑。然后又从家里拿出一个茶叶盒子，把鸟装进去。就像大人们下葬太婆那样，将鸟连同盒子放了进去。然后盖上黄土，插上木片。我在木片上用彩笔题了几个字：麻雀之墓。再在路边上扯了一些黄白色小野菊和紫色的蓼草花作为麻雀坟前的祭品。等到一切就绪，我闭上眼睛，十指合拢，静静的用心祈愿。后头屋的二宝，看见了，跑了过来。

“草芯姐姐，你在做什么？”二宝咬着手指问我。

“嘘，我在祭拜麻雀。”

“那为啥不说话？”

“因为是我害死了这只鸟，只想在心里和它说说话。”

“哟……”二宝若有所思，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拼命往家里跑。过了一会，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火柴盒。

“那是什么？”我问。

“草芯姐姐，这里装着蚂蚁，我可以把我踩死的蚂蚁也埋这里吗？”二宝眼巴巴的望着我。

“好吧。”得到我同意后，小家伙像接到圣旨似的，用一个木棍，在地里刨。

“你这样是很难挖好的，还是我来吧。”我在巷子里又找来一块瓷片，在地上挖了一个火柴大小的坑。二宝虔诚地在地上跪着，将土掩埋，像我刚才那样，闭上眼睛真诚的祈祷。

“你刚才祈祷什么？”

二宝刚要张嘴，奶奶叫我了。她需要我一担担帮忙提水，因为今天沟里发水了，我们可以在沟里打水，再不用跑很远的塘里挑了。我放下刚才的哀伤，跑到前头沟边，看到哥哥正在用脸盆装水呢，奶奶在洗菜。沟里的水好急，哥哥赤脚站在沟里，水把他的身子推着往下冲，哥哥另一只手扶着沟边的石头。

“快点，你端上去。”我接过脸盆，把水倒进桶里。

“你快上来，小心被冲走了！”我一面提着水桶往家赶，一面回过头叮嘱哥哥。水真沉，路上碰到了爷爷，爷爷刚刚去村里交公粮水费（一种农业税）去了。他看到我吃力的样子，接过水桶，将水倒进了缸里。

当我再走到沟边，发现沟里的水变得和缓了，哥哥还有村里的许多小孩都在沟里的石板上洗澡冲凉呢，水里还坐着两个大人。

“哥哥，我要下去。”我看见那家伙早拿了一条毛巾搓背呢，便坐在石板上，任凭流水冲刷身子。石板的有些地方还是很滑，虽然冲不走人，却还是让人身子晃荡。我把脸浸在沟里的清水里憋气，草果也要和我比赛。不过我们不敢长久把脸浸在里面，因为沟里随时会冲过来一些树枝什么的。当然偶尔会冲过来自投罗网的鱼和虾子，我们就算幸运的了。

“哎呀——我的鞋！”很不幸，有时候我脚上的凉鞋也会被水无情的冲走。

（《金色的草垛》连载散文小说，感谢大家阅读）

小说简介：这个故事发生在90年代中国的农村，以回忆式散文的方式，讲述江汉平原上一个湾子的兴衰更迭，内容涉及到博物学知识，留守儿童问题，既是一本乡土小说，又是一个人的童年回忆录，在表现人与自然和谐饱满中，思考人性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