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妹二愣子
文:缘子与墨
有妹二愣子1989年9月的某天,清晨,妈妈被接生的人围着,她坐在房间的地上,身下流出许多血。
当时我还没起床,我妈妈阻止了接生的人叫我起床出去,她想让我多睡会。
忙碌的人群,没发现赖在床上装睡的我,那年我5岁。
我妈在血泊中哭喊嘶叫了一上午,妹妹才出生。然后,人们才发现被子里有两颗黑亮的大眼,正无畏的注视着这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他们终于把我赶了出去,带着怒气。其实,我已经装得十分疲惫了,早就想出去。但我担心,妈妈流那么多的血会死,直到他们说:“生了,生了,好了,没事了!”我才放心。
十八年后,我站在阳台上往外看,她刚进小区门,便扯着喉咙喊:“半吊子!”
她一头爆炸式烫发,一手拉个密码箱,一手提一个大包,身后还有个双肩包。
阳光照射在她麦子色的皮肤上,她朝我的方向大步走着,一直抬头望向我,还有那一口整齐的白牙。
我小些声说道:“二愣子。”
她又喊一句:“大半吊子!”
我笑着直摇头,她完全没把别人当回事儿,偌大的小区住户那么多,而她的眼里只看得到我。
她,就是我的二愣子妹妹!
那年,她还是青春少艾,正不知人间愁滋味儿!
恍惚数年,我还是站在同一栋楼的阳台,正挥手向她作别。
她右肩挎两个背包,左手提的是一个纸质超大号购物袋,右手是一个装有食物的塑料袋。
这时,夕阳西垂,鸟雀归巢,她刚乘电梯走出来,便抬头往上看。她知道我在阳台上等着,等着看她慢慢走出花园,回到她的家人身边。
见她一路几次回头,又提那么多的东西,有些怪自己后知后觉,没有送她出小区。换作是她,她是一定要把我送到车上,看着我离开,然后才牵着孩子们回家。
我望着楼下的她,说:“走吧!”
她看着楼上的我,回:“好!”
我盯着她的背影,送她越走越远。她仍时不时地回过来看看我,我们彼此挥手,对笑,只是,谁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我才回到屋子里。
相距上一次她来,已过去整整一个十年!
十年之后,她早作了人妻,为了人母,现在,她都是叫我“老大”。
她已经学会做好多可口的饭菜,她会帮我铺床叠被打扫房间,她会陪我谈心解闷,时时给予我安慰与鼓励。
有时候,我想:那个小时候只会“告状使坏”的小丫头,终于还是长大了!
她不是一点儿一点儿的长,当我知道时,我发现她是从童年的稚体里,像剥开的花生皮一般,左右是各五年的岁月飞落。接着,从壳里步出一位强健的年轻女人一一她已是一位二胎妈妈!
岁月到底带走了什么?抑或是留下了什么?没有人真的知道,我时常这样想。
我们知道的是一一我们沉浸在人间的三生烟火里度年如日,痴迷流离!
这世上早有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我们就像早知道会走到这里。这与那时的你我是有多么的不同啊?
我们再也不会轻易哭泣,也没有什么真的能令我们感到恐惧,我们不期望未来不沉浸于过去。当下,就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由不得分心去。
我们终于无条件合解,过去的种种早一笔勾销。
我们终于接受自身的命运,我们也终于明白彼此就像一棵树上的分枝,你在一侧伸展,我在另一边;
你出芽开花结出累累果实,我也是;
你偶尔在风雨中摇摆,我陪着;
你有时在枝头歌唱,我配合;
你不是我,我却经由你的生命来组成我,你亦如此。我们不是彼此,而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