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yberpunk world chapter1

公元2119年

  糟糕的天气和动荡的社会环境让整个地球浮躁不安，科技已经迅速地发展到任何人无法叫停的程度了，那一行接一行密密麻麻的代码里掺杂着人类想要吞噬宇宙的欲望。漫天风沙肆虐着厚重的雾霾笼罩大地，这是一个现实与魔幻交替的世界，数字媒体和代码拼凑出人们的生活。人类对自己的存在价值已经逐渐缺失，究竟是活在紫外线辐射与沉沉雾霭中还是电流与信号间？

  一切都找不到答案，但大部分人并不关注自己是谁或者自己在哪。摩天大厦、水泥森林与黑压压的乌云比肩，高楼下的逼仄胡同里污水井永远弥漫着恶臭。人群匆忙而快速地涌出地铁，分流于繁华地段的十字路口，巨大玻璃幕墙的霓虹灯光流转到每个人的脸庞，皆是面无表情。人群分支的末梢迅速溜进那些四通八达的胡同，在那里，为了谋生，就连污水井下的世界里的老鼠也风尘仆仆。那是这个赛博朋克的世界最晦暗的角落，却也是由这成千上万的晦暗角落组成这个奇怪的世界。

  哲学已然崩盘，专制政府凭借网络的算法推荐给人民传递他们规定下的主流价值观，人类对于什么才是公正已经不再进行思考了。自从某个领导人的愚蠢政治主张伊始，文化与道德的进步远远落后于科技。进化生产力是第一要务，有了产能，才可以赚更多的钱，才可以满足消费欲望。为了确保效率，仿生人、机器人与AI智能已经泛滥使用。

  那个女人已经坐在酒吧门前好久了，她上半身完全赤裸，低头抽着烟。路过她的人只有两种反应，一类是从酒吧进出的男人，目光如炬恨不得把她吃掉，甚至有几个流氓常客吹起口哨。另一类是从街上路过她的，衣冠楚楚的行人，他们赶自己的路，目光从未在她身上停留一眼。

  终于在男人再一次推开门而女人的烟盒里空空如也时，故事有了新的进展。这样廉价而狭小的酒吧开在寸土寸金的闹市区里是连厕所都不会配置的，人们只得去对面的大楼方便。男人酒量很好，但是喝酒时去厕所也很频繁。身后酒吧里昏昏暗暗的灯光裹挟了男人，他带着这个时代人类少有的一丁点同理心走向这个女人，递给她一支烟。

  “小姐，你的衣服呢？现在的气温挺冷的，”男人拿捏自己的语气，尽量让这段搭讪显得体面诚挚，不掺杂任何目的性，“我叫J，呃，请不要害怕。”

  有多少人用云端大数据拼命隐藏自己的身份，而他偏偏一上来自报姓名。这样的举动有点滑稽可笑，绅士得过了头。

  停顿片刻，女人的头才缓缓抬起，直到仰视J的脸。J清楚地看到，那是一张说不上漂亮却风情万种的脸。看向自己时神情恍惚间闪过一丝疲惫又继续回到警觉状态。“薇薇安。”只言片语从女人的两瓣嘴唇中吐出，真是奇怪的女人，她竟然也回了名字。

  J迟疑了一会儿，坐了下来。见薇薇安没什么抵触反应，动作生硬地将自己的皮夹克脱下，披到薇薇安身上。

  薇薇安始终直视自己，J发现她的睫毛忽闪了一下，眼帘垂了下去：“你不是问我的衣服吗？路上看到一个弃婴在垃圾桶旁边的废报纸里啼哭，送她了。毕竟我不能养她，只好这么做。”

  J听的一头雾水，怎么会有人无私到这么奇怪的程度，急于追问：“可是你——”

  “我是仿生人，对温度没什么要求，没有衣服也可以。”薇薇安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

  “另外......我是性爱仿生人，不穿衣服倒是符合我的身份了。”她自嘲的语气里透露出难以抗拒的诱惑。

  J终于懂她为什么如此与众不同了。为她编写指令的程序员一定是个男人，不然怎样制造出这种充满圣母般温柔怜悯之心兼具激发起他人保护欲的脆弱的性感尤物呢？J想到自己的同事每天一张臭脸嘴里嘟囔着敲打电脑键盘的模样，就是让她帮忙为亲姐姐的婴儿盖好被子都不会的吧。

  “外套送给你了，”J熄灭刚刚坐下时燃起的香烟，站起来去拍拍身上的土要走。他走了几步，还是被感性打败回过头来，对薇薇安说，“如果你愿意的话，跟我回家吧。”

  家，对于仿生人是个生僻词汇。每天有数以万计的仿生人被制造出来，成为人类的管家、保姆、同事甚至性伴侣，但是家，并不属于他们。薇薇安没有家，所以不能收容那个弃婴。她只是每天徘徊在大街上，满足碰见的每个有需求的人类。这是被算法设定好的命运，她的系统自动识别男人们的语言、动作神情、体温、心率等信号，之后归类计算，得出他们是不是想要与她发生点什么。到最后一位二进制运算时，如果是1，就主动向对方提出，如果是0，就离开。正是因为政府投入大量像薇薇安这样的性爱仿生人，之前高居不下的强奸案件发生频率才降低不少。这个可怕的年代，保证人类的安全是这么举步维艰，谁会有暇顾及没有生命体征的复制人的命运呢？

  在一百年前，法律还曾禁止任何形式的仿生人制造。而在联合国组织解散之后，随着国际战争频发，越来越多的资本主义国家出现巨商富贾垄断资本、左右政治的局面。只要有钱，一开始偷偷摸摸地小规模实验渐渐演变成光明正大地批量生产。“伦理”沦为这个时代的笑柄。社会学家说：“如今的时代是人类发展史的末日。”

  这是薇薇安第一次接受邀请。她的系统每一次都精准地计算出对方是否想要带走她，她每一次都能抢先提出“不如我们一起去哪里逛逛吧”，可这一次，她明明没有检测到J的肾上腺素飙升，这个男人居然邀请她回家了。还没缓过神来，J已经把她拉了起来。

  “衣服穿好，我们回家。”

  薇薇安惊异地看着J宽阔强壮的肩膀，脚步不由得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