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自传(九)
(九)宝玉杜撰 青梅竹马同榻而卧 两小无猜耳鬓厮磨
这日我正独自在床上歇午,丫头们皆自便出去耍了,宝玉过这边来看我。进入里间屋,静悄悄一片,宝玉掀起绣线软帘,见我睡在床上,忙过来推我,说:好妹妹,才吃了饭又睡觉,起来吧!
我被吵醒,见是宝玉,便说:你且出去逛逛,我前儿闹了一夜,今儿还没歇过来,浑身酸疼。宝玉道:酸疼事小,睡出来病大,我替你解闷儿,混过去困就好了。我合眼回道:我不困,只略歇歇,你且去别处闹会子再来。宝玉道:我往哪儿去呢,见了别人就怪腻的。
我听了忍不住笑道:你既要在这儿,就旁边老老实实坐着,咱们说说话儿。 宝玉:我也歪着。我:你就歪着! 宝玉:没有枕头,咱们一个枕头上吧。 我:放屁!外头不是枕头?拿一个来枕着。 宝玉去外间看了看笑道:那个我不要,也不知道是哪个腌臜老婆子的。 我听了无法,只得睁开眼,笑着起身道:真真你就是我命中的“魔星”,把我枕的推给宝玉,又起身将我另用的再拿个过来枕上,两人对着脸儿躺下。
一晃眼,我看到宝玉左腮上有钮扣大小的一块血迹,便欠身凑近,以手抚之细看,说:这又是谁的指甲划破了? 宝玉笑着往旁边滚着,一面躲一面笑道:不是划的,只怕是才刚替她们淘澄胭脂膏子时溅上了一点儿。说着,便要找绢子擦。
我拿自己绢子给他擦了,咂着嘴儿说道:你又干这些事了。——干也罢了,偏又带出愰子来。就是舅舅看不见,给别的多事儿人看到,又学舌讨好儿的吹到舅舅耳朵里,大家又该不得心净了。
宝玉像没听见一样,却一把拉住我的衣袖,说要看我袖中笼着何物,这么香,闻之令人醉魂酥骨。 我笑道:这时候谁带什么香呢! 宝玉笑道:那这香从哪里来的? 我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柜子里香气熏染上,也未可知。 宝玉摇头:未必。这香的气味奇特,不是那香饼子、香袋儿的香。 我冷笑道:难道我也有什么罗汉、真人的给我些奇香不成?就是得了奇香,也没有亲哥哥亲兄弟的弄了花儿、朵儿、霜儿、雪儿的替我炮制。我有的只是那些俗香罢了!
宝玉知道我暗讽宝钗“冷香丸”之事,笑道:凡我说一句,你就拉上这些。不给你个厉害也不知道,从今儿可不饶你了!说着翻身起来,两手放口里呵了两口,便伸往我膈肢窝两肋下乱挠。
我素性怕痒,忍俊不禁,这下笑的喘不过气来,只好笑着叫道:宝玉!你再闹,我就恼了。宝玉方罢手笑问道:你还说这些不说? 我一边理散乱了的头发,一边笑问:我有奇香,你有“暖香”没有?宝玉一时没反应过来,便问:什么暖香?
我忍住笑,说道:蠢才,蠢者!你有玉人家就有金来配你;人家有“冷香”你就没有暖香去配? 宝玉这才听出来,因笑道:好啊你,刚刚才告饶,现在说得更狠了!说着又要伸手。我赶快讨饶:好哥哥,我再也不敢了。
宝玉笑道:饶你不难,只把袖子与我闻闻。说着便拉了袖子笼在脸上,闻个不停。我抽回袖子,说:这下可该去了。 宝玉笑道:要去不行。咱们斯斯文文躺着说会子话。说着复又躺下,我也躺下用绢子盖着脸。
宝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鬼话,问我几岁上京,路上见何景致,扬州有何古迹,土俗民风如何,我懒得理会,一概不搭理。
宝玉只怕我睡出病,又说道:嗳哟!你们扬州衙门里有件大故事,你可知道? 我看他一脸正色,还当是真事,就问:什么事? 宝玉见问,接口说道:扬州有座黛山,山上有个林子洞……。 我一听便笑道:这就扯谎,从来也没听过这山。 宝玉说:天下山水多着呢!你哪里都知道?等我说完你再批评。 我道:好吧!你且说。
宝玉又一本正经说道:林子洞里住有一群耗子精。那一年腊月初七老耗子升坐议事,说:明儿是腊八了,世上的人都熬粥,咱们洞中果品短少,须得趁机去打劫些来度度饥荒。 于是拔出一支令箭,一能干小耗子领命去打探。很快回报:山下庙里果米最多。米豆成仓,果品只有五样:红枣、栗子、落花生、菱角、香芋。 老耗子听了大喜,即记得拔了几支令箭,命分头去窃取。问到谁去偷香芋时,一只极小极弱的小耗子应到:我愿去偷香芋! 众耗子都恐他难担此任,小耗子却说:别看我小,我有法术,会变。我到时变成一个香芋,混在芋堆里,叫人瞧不出来,我就偷着一点点搬运,直到运完岂不巧妙! 众耗子一听皆言妙哉,让他先变个来瞧瞧。小耗子笑道:这个不难,待我变与你们看看。说着,竟变出个最标致美貌的小姐,众耗子忙笑道,说变香芋的,如何变个小姐出来! 小耗子现形道:说你们没见识,只认得果子是香芋,却不知盐课林老爷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呢!
我一听,翻身起来按住宝玉笑道:我把你个烂了嘴的!我就知道你在编派我呢。说着就拧 。 宝玉连连央告:好妹妹,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因闻见你这香气,方想到此典故来。 我笑道:饶骂人了,你还说典故呢!
一语未了,却听宝钗走进来笑道:谁说典故呢?我也听听! 我一面让坐一面笑指宝玉说:还有谁?他饶骂了,还说是典故。 宝钗笑道:原来是宝兄弟,怨不得他。他原来肚里的典故就多 ——只可惜一件,该用典故时他偏又忘了。有今儿记得的,前儿夜里的芭蕉诗就不该忘啊!别人都冷得不得了,偏他只是出汗。这会子又有记性了!
我听了大笑:阿弥陀佛!到底是我的好姐姐。你今儿也遇见对子了,可知一报还一报,不爽不错的!
黛玉自传(九)无戒21天写作训练营第17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