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出的走廊
这是我在走廊里住的第174天。
世界上绝没有人愿意住在走廊,我也不例外,天知道我有多想念家里那张又大又软的床。
可我暂时并没有出去的打算,即使在这睡觉是种折磨。
我不出去有三个原因。
第一:
走廊会长出食物。
每当我睡醒,就能看到走廊长出的新食物。虽然种类不定,位置不定,但是能够填饱肚子,还不要钱。
马云曾经说过:“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也许我就是那个有准备的人,这就是我一夜暴富的机会。
我每天都蹲在这里,研究地面长出食物的原因。
虽然到现在,我也没搞懂。
没关系,马云还说过:“有志者,事竟成。”
第二:
这里不仅有免费的吃的,还有一位世外高人。
老马哥是我见过最有智慧的人,他是一个诗人,圣人,哲学家。他总会不经意的说一些充满哲理,让人心服口服的话。
老马哥喜欢穿一套纯白的衣服,坐在地上。我来到走廊的第一天,老马哥就穿着白衣,闭着眼盘腿坐在那里,看起来很是悠哉。
我说:“你好。”
他没有理我。
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说:“你好”。
老马哥睁开眼,一脸淡漠的问我:“你有什么事吗?”
我说:“请问出口在哪里?”
老马哥皱起眉头,问:“为什么要找出口。”
我心想:你这不明知故问吗?
但是出于礼貌,我还是回答他:“因为我想回到现实世界。”
老马哥叹了口气,说:“这里就是现实世界。”
“啊?”
老马哥一脸同情说:“外面的世界,也就是你所谓的那个现实世界,才是虚假的。”
“不可能。”我使劲摇了摇头。
“你在的地方,就是你的现实世界。你在外面的时候,这里的世界对你而言是虚假的;同样,你在这里,外面的世界对你而言也是虚假的。”
我一拍大腿,说:“你这么说,好像真挺有道理。”
老马哥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第三:
我发现了这里的神奇之处,就在我来这的第31天。
那天,我正躺在地上,回味我来这里之前看过的每一部电影。
我想起了柳岩,那个腿长貌美胸贼大的柳岩。
就在那一瞬间,奇迹发现了,一团光出现在我眼前,接着柳岩出现了。
那么真实,那么夺目。
那么,巨乳。
我陶醉的伸出了双手,可就当我快要碰到她身体的一刹那,她消失了。
那一刻,我是全世界最失望的人。
从此以后,我就解锁了新技能:我想要见到某样东西,只要努力的想,它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简直是男人梦寐以求的特殊技!
日子就这样不三不四,稀里糊涂的过着,我开始习惯并喜欢这种生活。
至到今天,一位不速之客的出现。
一个高高瘦瘦,满脸青春痘的大男孩突然来到了走廊。
他来到这,没像我一样焦虑,也没像老马哥一样淡然,他的态度是暴躁。
今天大清早,我还睡着懒觉,听到有人在大声叫骂,我睁开眼,看到正在指着墙破口大骂的他。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绝对想象不到会有人能对着墙骂那么久,而且不重样。后来可能是骂的不爽,他直接开始用脑袋狠狠撞墙。
牛逼。
每撞一下,他都会大叫一声,而且是那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惨叫。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拦住他。
他疑惑的看着我,问:“你是谁?”
我说:“我叫李成,来这174天了。你呢?”
他说:“我叫徐天,是个苦逼高三狗。”
我说:“学生?学生不在学校好好学习,来这里干嘛?”
徐天耸了耸肩,说:“我也忘了怎么来的了,睁开眼就到了这。你先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
“嗯哼。”
我歪着头,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
徐天被吓得一激灵,问:“想起来了?”
“忘了。”
徐天一脸无语,说:“忘了你兴奋个头。”
“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在租的地下室里喝了整整一箱老雪,算是给自己过个生日。”
徐天一脸疑惑的问:“自己喝闷酒过生日?”
“我一直是这样过生日的。”
“你接着说。”
“酒喝光了,我踉踉跄跄走出去买酒。半路,一阵强光迎面照过来,特别刺眼,我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我就到了这里。”
徐天皱着眉问:“这么扯?”
“是有点扯,可我的确只记得这些。”
一直没开口的老马哥,突然插嘴说:“许多谎言都会编的像真的一样,然而许多事实反而听起来有些扯淡。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世人总喜欢听假话。”
老马哥说的话总是那么有智慧。
徐天没理会老马哥说什么,低着头一直在思索。
过了一会,徐天抬起了头看着我,一脸严肃。
我被看的有点发毛,问:“我脸上有古怪?”
徐天摇了摇头,说:“不是你脸上有古怪,而是这监狱有古怪。”
我惊讶的张大了嘴,问:“监狱?”
徐天郑重的慢慢点头,说:“对,这监狱绝对有问题。”
我问:“这不是个走廊吗?”
徐天一脸疑惑,问:“走廊?”
“是啊,这里是走廊啊。你看,就这有一个装着铁栏杆的窗能看到外面,其他全是过道,不明显是一个走廊吗?”
这次轮到徐天张大了嘴。
老马哥缓缓的说:“这里是哪,完全取决于你的内心。不同的人看这里会有不同的感觉。”
徐天想了一会,说:“你们看过《人体蜈蚣》吗?一个变态科学家抓了几个人,来做人体试验,那几个试验品下场可惨了。我怀疑,这里也有人是抓我们做人体试验。”
“怎么可能?那我为什么没见过其他人。”
“你傻啊,要是你发现自己是试验品,不就想逃跑了吗?”
“你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
徐天接着问:“你没见过其他人,你每天吃什么?”
“每天早上,这里都会长出吃的。有荤有素,偶尔还有汉堡。”
“长出吃的?”
“恩。”
“生的?”
“当然是熟的啊。这是今天早上刚长出来的炒鸡蛋。”我拿出一个盘子,递给他。
徐天用一种看动物的眼神看了我好一会,然后说:“熟食怎么长?你家地里能长鸡蛋,还是长的炒鸡蛋?”
“可鸡蛋都摆在这了,鸡蛋胜于雄辩。”
徐天无奈的说:“这炒鸡蛋是有人趁你睡觉放在这的。”
“怎么可能?我才不信。”
“要是不信,咱们今天就来一个捉奸在床。”
“怎么捉?”
“假装睡觉,等着他们。要是有人给我们送吃的,我们就抓他一个现行。”
我想了一想,说:“那好吧。”
老马哥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我带徐天转了转这里,老马哥一直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天一点点黑下来了。
徐天脸色沉重的跟我说:“李成,今天晚上咱俩都不睡觉,等着。”
我说:“好。”
徐天说:“我们不眨眼的等,就算进来一个苍蝇,咱们也不能放跑。”
我说:“好。”
徐天点了点头,坐直身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
我也坐直身子,瞪大眼睛看着前方,心里怕但又期待。
一秒,两秒,三秒...
五十一秒,五十二秒,五十三秒...
长时间不眨眼睛,我的眼睛变得又酸又难受。
我撑不住了,问:“徐天,我可以眨眼吗?我眼睛好酸。”
徐天说:“当然可以啊,不眨眼睛只是种夸张说法,并不是真的让你不眨眼。”
我像是得到了大赦。
我慢慢闭上双眼,享受着眨眼睛的过程。第一次觉得,能眨眼也是种幸福。
等我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天亮了。
我怎么睡着了?
没关系,反正还有徐天。
我转头看向徐天,发现他四仰八叉睡在地上,嘴上流着哈喇子,看样子睡得比我都香。
我急忙摇醒他,。
徐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含糊不清的说:“别闹,我再睡会,今天没课。”
“哎呀,什么有课没课,你怎么睡着了。”
“再睡一小会,就一小会。”
“给我们送饭的人你抓到了吗?”
听到这句话,徐天猛地坐起来,一拍脑门。
“哎呀,我不小心睡着了。”
我一脸沮丧,心里满满失望。
徐天不说话,低着头,又在思索。
“李成。”徐天思索了一会,突然叫我。
“干嘛?”
“这里肯定有问题。”
“为什么?”
“我一般都很晚睡,平常我刷题都要刷到凌晨两点多。”
“所以呢?”
“可是昨天,明明天刚黑,我就睡着了。我怀疑,是有人给我们下药了。”
“下药?”
“对,下药。”
这么刺激?
我问:“那他们怎么下的药呢?”
老马哥突然开口:“食物。”
徐天点了点头,说:“有道理,除了食物我也想不到别的可能。”
我问:“既然能够在食物里下毒,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们毒死?”
徐天皱起眉头,说:“既然要拿我们做实验,毒死了还怎么做?”
“我们该怎么办?”
“今天,我们别吃这里的东西,再来一次捉奸在床。”
这次的时间,过的就没那么快。
饿着肚子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慢。
这是我自己想的理论。
好像外国一个叫爱因斯坦的,也提过相似的理论。
我怀疑,他剽窃我的创意。
终于捱到天黑。
徐天说:“老哥,这次作战计划和昨天一样,不眨眼,找疑点。”
“好。”
“行动开始。”
我和徐天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周围。
光正在一点点溜走,周围很安静。
也许是黑暗本来就是死寂的代名词。
比如现在,静的我都能听得到徐天的呼噜声。
呼噜声?
他怎么又睡着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得靠我。
我瞪大眼睛,观察四周,突然感觉眼皮有点打架,而且上眼皮明显更厉害一点。
当我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窗照进来。
我摇醒鼾声如雷的徐天。
徐天坐起来,拍了下脑门。
我叹了口气,说:“看,我就说这没有什么科学家吧。”
徐天没理我,只是涨红了脸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看他没说话,就躺在了地上,睡个回笼觉。
突然,一个声音给我吵醒。
“李成,李成快起来,我知道了!”
我坐起来,问:“怎么了?”
徐天拽我站起来,指着墙上一个针尖大的小洞,跟我说:“你看这个!”
我眼睛凑近小洞一瞧,只有黑乎乎的一片。
徐天兴奋的说:“我找了两个小时,才发现了这有一个小洞。我相信,这个就是罪魁祸首。”
"啊?"
“他们一定是靠这个洞往这里通催眠气体,所以我们才睡得那么早。”
我摊了摊手,说:“你真棒。”
“我真棒?”
“你真棒,可我实在太困了。这两天,我一个安稳觉没睡,现在我只想好好睡觉。”
“难道你不想出去?”
我耸耸肩,躺在了地上,闭上眼睛。
老马哥一脸淡漠的说:“徐小同志,其实出去也没那么好。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呢?”
徐天说:“不出去,让我在这鬼地方呆一辈子?”
老马哥问:“万一你出去后想回来怎么办?”
徐天笑了,说:“如果我出去了还想回到这,那我肯定是脑子被驴,还是一头大倔驴踢过。”
我闭着眼睛,不理会他们的谈话,继续睡觉。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咚咚咚”的声音。
徐天又在拿头磕墙!
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站了起来。徐天满头都是血,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说:“行,我同意今天再陪你疯一晚上。”
“YEAH!”徐天欢呼。
“但是,今天白天你必须要让我睡个好觉,听见没?”
徐天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躺在地上,开始享受我的美梦。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徐天正在脱衣服。
我跳了起来,问:“你干嘛?”
徐天苦笑了下,说:“我只是想用衣服把这小洞堵住,你想哪里去了?”
“哦哦,误会误会。”我尴尬的笑了笑。
我转头看向窗外,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了。
“徐天,如果这次失败了,你打算怎么办?”老马哥突然开口问。
徐天听完,想了一会,挑了挑眉毛说:“我妈告诉我,我做事只能成功不允许失败,在外面不准丢她人。如果这次又失败了,我就拿脑袋把这个墙磕倒。”
老马哥叹了口气,开始闭目养神。
夜一点点到来。
有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次真的像徐天说的那样,我们没有睡着。
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周围一点阳光也没有,漆黑一片。
我们还是没有睡着。
或许,以前我们真是被人下了药。
坏消息是,这里没有灯。
以往天黑透了,我们就睡着了,所以从未考虑过灯的问题。
这什么都看不见,怎么盯哨?
我苦笑着叫徐天:
“徐天,徐天。”
“嘘 。”徐天好像觉察到了什么,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一阵响动传来,竟然是从过道里传来。
接着是光,手电筒的光。
手电筒晃到我们,来的人被吓的大叫,他没想到我们竟然没有睡。
徐天猛地起来,一声吼叫,像一个猛兽一样扑了上去。
很快,搏斗就结束了。
徐天拿着手电筒,照着倒在地下,满脸是血的男子。这男子全副武装,穿的严严实实。
徐天用脚踹了他一下,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男子叫了一声,没说话。
徐天吼了一声,又用力踹了他一脚,大声问:“说话,不然老子打死你。”
男子被吓了一跳,颤声说:“我说我说,我这里有遥控器,摁一下中间的门就能打开。”
我问:“门?这走廊哪有门?”
男子说:“走廊?”
我说:“难道这不是走廊吗?”
男子说:“这哪是什么走廊,这是间屋子啊。”
“屋子?屋子为什么走不出去?”
“东面一整面墙都只是扇门,不知道构造根本看不出它是门。中间是一间控制室,你们所在的地方其实是围着控制室的一间屋子,一直往前走只不过是绕着控制室转圈。”
徐天搜出遥控器,狠狠一脚踩在男子头上,男子晕了过去。
徐天得意的看着我,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我杵在那,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候老马哥突然开口了:“你们真的想出去吗?”
徐天说:“废话,不出去还在这里等死?”
老马哥叹了口气,说:“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我从前出去过,可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忘掉出去后发生的一切。你们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徐天呆在那里,看着手中的遥控器,没有说话,突然眼神变得坚定,摁下遥控。
门打开了。
中间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有电脑,电视,空调,算不上豪华也不算简陋。在门旁边,还有一座电梯。
我说:“走吧,坐上电梯应该就能够出去了。”
徐天摇了摇头。
我纳闷的问:“怎么了?”
徐天说:“咱们这样走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咱们要搜集一下证据再离开。”说完,就走到电脑前。
“搜集证据?”
“当然了,搜集他们违法关押我们的证据。”
电脑桌上放着一摞文件夹。
徐天拿起这摞文件夹,晃了晃,得意的说:“喏,看到没,这就是证据。”
徐天打开一份文件夹,抽出里面的文件,边哼着歌边看文件。
突然,徐天的表情变得很难看,就像生吞了一大盒钉子。他突然大叫,把手中文件扔的到处都是,冲了回去。
发生了什么?
我捡起文件,上面写着:
马志,1973年生人。
年轻时是一名高中老师,后来下海经商,事业有成。
2007年遭遇经济危机,公司倒闭负债累累,精神受到打击。
2009年发病,亲手杀死自己妻子。
徐天,1999年生人。
高三学生。
母亲是一位霸道,充满控制欲的女人,曾多次殴打虐待徐天。
2019年考试结束后,徐天发挥失常,经受不住打击,从教学楼六楼跳下,大脑受到损伤。
被母亲送到这里。
李成,1987年生人。
小时候曾多次受到校园暴力,以至长大后生性孤僻。工作后尤其不合群,很少与同事接触。
2019年4月19日,李成生日当天,在出租屋附近遭到车祸,惊吓过度。
上述三人经南京第三精神病医院诊断为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在南京第三精神病医院五楼特殊病房接受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