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房子和楼梯

        清晨，坚硬的白光刺进了他的梦，尖锐的，“哔——”

        他睁开眼，感受到空气中有些许不寻常。卧室门敞开着，仿佛有人来了，又走了，却忘了关门。

        四周寂静无声。他走出房间，看到熟悉的楼梯，楼梯的尽头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止着他走下楼。尽管没有任何屏障。

        于是他无助地朝着电梯哭喊，把眼泪献祭给黑暗，希望在楼下沐浴着光明的人，能够听到。

        ——那年，他7岁。

        清晨，依旧是尖利的白光撕开了他的梦境。

        他睁开眼，撇了一眼卧室的门。开着。

        但他知道，没有人来过。因为他不喜欢关着门，或者说，他希望醒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这样仿佛有人来过，只是忘记关上门。可惜，昨夜无风，门敞开的角度没有变过。

        他站在门口很久，看着门把手发呆。他害怕见到那个黑暗的楼梯，带着无比的诱惑，邀请他，往下走。回到那些在光明里生存的人身边，看他们忙忙碌碌准备着早餐，往往是粥和几碟小菜；然后忙碌地上班下班；客人来了又走……

        可他知道，没有一座上来的楼梯。

        ——那年，有人说他长大了。

        清晨，他已经习惯了像剑一般的光劈开他的梦境。锐利无声。

        他睁开眼，正如他的门敞开着。

        起身，来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呼出，然后坦然走出。

        阳光透过客厅的玻璃窗，把整个空间照亮。他冷得直哆嗦。

        窗外密密麻麻、横七竖八地贴着封条，钉着木板。

        他捧着一杯水，杯子里的热水冒着热气，窝在沙发里，看着窗外，等着一个人影出现。

        一个人，或许并不是某一个特定的人。

        一阵微风吹散了被子里热气。来了，他想。

        这时，一个人微笑着出现在窗边，戴着帽子，穿着风衣，似乎有什么好事即将发生。哒哒哒，走过左边的窗户，哒哒哒，经过木门，哒哒哒，走过右边的窗户，似乎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看向了他。或许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来不及将笑意收回眼底；或许是透过玻璃窗的倒影观察自己的仪容；或许是真的在看他吧。

        他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幢房子里多久了。当他意识到的时候，窗外那些禁忌已经将天空分割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