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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义仿古

2017-05-01  本文已影响35人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安义仿古

冯盾

       怀古,大抵是国人特有的一种情结。无论是诗词曲赋,影视、小说,总爱拿古人说事。古,因其久远,就包含许多未知和神秘;就可能给人带来凄凉的美丽和令人神往的契合与幸会。而我们往往因着心中某种模糊的契约去寻访古迹。

      安义古村群,在西山梅岭脚下,风景区的广告称其是中国最古老的村庄。带着对古远的朦胧的期待,我们在春天里行走。一个小时的车程,下午五点出发,暮色降临时,就到了古村的村口。

           甫一下车,便有饭店的服务大嫂招呼晚饭,说是有农家野兔、农家土鸡、农家木耳、农家韭菜云云,虽明知是商家拢客的手段,却也仿佛感受到了一些乡土的气息。

         夜晚的古村格外宁静,清晰地听到阵阵清脆的蛙鸣,应和着春虫的呢喃;有微微的风,送来青草的馨香,远山有淡淡的疏影,音乐和画面的感觉俱全。古村的夜晚并没有让我们失望,而我们选择晚上前来的初衷,便是枕着乡村古老的胳膊入梦,做一回发思古幽情的旅人。

          古村的小巷比较深幽,在夜色的掩映下,隐隐可见石板小路发出的点点清辉;小巷两旁农家的房檐下一例整齐地挂着红色的灯笼,想必在古时,这是逢年过节时才有的景象,现在,灯笼终年挂在这里,成为营造古朴氛围的一部分。

          然而入梦的感觉并非想象的那般浪漫,折腾了许久,才找到一户有三张客床的农家,没有如先期预想的那样,和农家促膝谈心,透过他们娓娓道来的朴语古音,在嘘唏感叹中穿越渺远的时光,在岁月流转的年轮里感受风俗和历史的幽邃神秘。我们以现代人无聊的方式——“摆长城”,消耗了一段夜晚的光阴,然后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睡去。

         清晨,古村静默在雨中。檀木、灰瓦、青石板、红灯笼、明亮的雨,光与色和谐地交织。古村开始向游人展示其古朴的特质。

           古村很小,如果说遍野的油菜花是一片湖水,古村就是水面上的一叶扁舟,只不过小舟箬篷破敝,不像诗中描写的那样轻盈和灵秀。

          和绝大部分的古村一样,安义古村内部的建筑狭窄而错综。须靠着箭头的指引方可从这一个宅院到达另一个院落。

        古村里的一些宅院已是断壁残垣,从散放的农具和一些破损的居室依稀可见其旧制。几只土鸡在其间悠闲地觅食,一只狗摇着尾巴从院子中跑过,古老的荒院这才有了些许生气。

         古村保存完好的宅院当数“士大夫第”,主人是古村的望族贵胄,整座宅院体式严整,淳厚浑穆,宅中的居室自然有森严的等级。在其间的感觉有些阴沉而压抑,只是觉得宅中天井的形制颇有些意趣。据说整个宅院中有48个天井,我没有一一去数。至于天井的功用,我们也做了大致的猜测,答案基本正确:一为采光、通风,一为排水。但我仍觉得,此中应别有深意。就像此时站在院中,四围昏暗,抬头望去,只见一方耀眼的天光从邈远的天际而来,高远和深邃的对比,昏暗和光明的反差,怎能不勾起你无限的遐想?我想在遥远的古代,人们也定是站在昏暗的院落,盯着天井上方的光束,把思绪接入幽眇的未知,把憧憬放飞在高高的天际。沟通现实和理想,在锁闭的空间完成思想的超越,这也许是古人赋予天井的另一重意义吧。

          另一处较为完整的建筑是小姐绣楼。在小姐绣楼的一角,我们看到了一个类似于轿子似的物件,像柜子,又像房子,小巧而别致。询问了一下工作人员,说是小姐如厕的地方。这才想起人们常说的“楼上小姐”的含意。想那些楼上的小姐,该是怎样的美丽和幽怨,她们灿烂的青春,花样的容颜,怀春的情愫都锁闭在这高高的绣楼之上。我站在楼上发呆,而一些游客正在玩抛绣球的游戏;我想如果能穿越时光的隧道,我定深情款款地凝眸,接过一个火红的绣球,带着小姐的真纯和爱情,逃离这封闭的绣楼,一起去远方流浪。

古村并不像广告里描述的那样,有林立的商铺和喧嚷着沿街叫卖的人们。古村的人气真的不足。村里的居民多是些孩童和老者,他们对游人的到来有一种见惯不怪的淡定,有些老人和孩子操持着不大容易听懂的“古音”,殷勤地招揽游客,推销他们的土特产——烤鸡蛋。景区商业化的运作模式早已使他们脱离了原本的生活状态。在景区里我看不见壮年人男耕女织的忙碌,看不见老人斜倚在门口或墙角眯着眼睛晒春阳的悠闲。壮年人早已跨出了古村的门,踏上了追逐现代步伐的道路;七八十岁的老奶奶则是站在千年古樟树下,口中念念有词,告诉你沾得古树灵气以得财纳福的方法,最后说,你们今天很圆满了,买点烤鸡蛋吧。

             古村的外面有一架大大的水车,周边有碧绿的稻田,油菜花如季节的洪水,而古村则安静地卧在一旁,乡野田园的韵致,我们在离开了古村之时才充分领略到。

          访古的过程中有一件事使我感触颇深,因见一个老婆婆坐在门前吃饭,我就赶紧坐过去,想让同行者抓拍一张,谁知老人有所察觉,马上起身离开,我再次邀请,老人连连摆手拒绝,弄得我好不惆怅。后来我想,我为什么非要和老婆婆合影,为何又有合影不得的深沉失落感呢?我想起了费勇说过的一句话:“民俗现在成为表演给游客观看的仪式,一种可以生产的商品,游客在消费民俗的时候,获得优越感,以及操控落后民族的权利感。”那么我们的访古,到底是出于向往还是出于展示和炫耀呢?

           波德莱尔说“真正的旅行者纯为出发而出发”,若是依着这个定义,那我不是一个真正的旅行者,因为我原本就有一种忧虑和期望。我忧虑若干年后,随着商业文明的侵蚀,我们的古村是否还能依然安存,我们是否还能寻到本来为数不多的灵魂的暂时栖息地;我有又所期望,我期望一方水土永远保持她的美丽和神韵;我期望“古色古香”“古朴典雅”“古韵新风”“古道热肠”这些个美好的词语依然充满我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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