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生缘起，海川浮沉（75）

我想象中年轻的莫一凡该是这般模样

第七十五章  时光的隧道

夜幕深沉，虽然早已错过了高峰期，可不知为何今天的初心路上还是这般的拥堵。排了长队的车辆停滞不前，与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穿梭的人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身处在同一时空之中，却是这般大相径庭的风景，更何况是多年未见的旧人呢？

莫一凡望着车窗外的灯火通明，周围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斑驳陆离的光晕似乎交织重叠成一条时光的隧道。在隧道的尽头，回忆的画面一幕幕重现。

遇见梁歆薇就是在那一年的夏天，下班回家的十字路口突然冒冒失失的冲出了个人来，他连忙踩了刹车下车查看。

一个年轻的女子面色惨白的跌落在地，手里的纸张散落了一地。好在他的车速并不快，女子除了脸色异常的难看之外看上去似乎并无大碍，他想多半是受了些惊吓吧。

其实若真要追究其责任来，即便是警察插手处理他倒也问心无愧，毕竟是女子闯了红灯在先。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和绅士的风度，他还是在第一时间上前询问她是否有受伤。

女子摇头却不说话，慌乱的拾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仔细一看才发觉她的鞋跟断了一只，膝盖处也蹭破了皮。一身职业的装扮，本该是精明干练的模样，可已然花了妆容和凌乱的头发让她看上去狼狈极了。

女子站起身来，却一个重心不稳再次跌落，只是这一次是落在了他的怀里。

原来她还扭伤了脚，莫一凡便带她去了医院。

医生先为她处理了伤口，她眼睛里噙着泪水，身子忍不住的瑟瑟发抖，而脚踝上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定是否有骨折的现象。

莫一凡把自己的名片递到她手中，并承诺会负担相关的医疗费用。其实他大可不必那么做，一来女子并没有要求于他，二来责任压根儿也不在他。

可他却还是这么做了，或许是因为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许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注定他们命里该有有一段情缘。

女子颤颤巍巍地结果了名片，低着头凝望着上面的名字，始终没有多说什么。他以为女孩子被吓得不轻，便再次安慰了几句，最后还不忘叮咛说让她以后千万要看好路，这样闯红灯实在是太危险了，若不是自己的车速较慢，后果不堪设想。

对面的姑娘终于抬起头来，额前垂落的发丝后面泪眼朦胧，声音里染了浓浓的哭腔，断断续续的“指责”起他来。

她说，自己并不是故意要闯红灯的，而且也受伤了，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再然后也并没有要求他赔偿医药费，问他凭什么还要指责自己。说自己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为什么还会遇见这样的事？

一面说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止不住地往下落。越到后来，她的话语就越是含糊不清，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了。

莫一凡心里喊冤，他刚刚的话分明只是忠告，绝没有半分指责的意思。倒是眼前的她，刚刚那番说辞到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指责。

若是往常遇上这般无理取闹之人，他势必不会姑息，可她伤心的模样却让他的心硬不起来。

彼时的他，还不懂得如何应付女人的哭泣，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放低了姿态好脾气的去解释着。

也许是因为他问的那一句“你怎么了，有什么困难和委屈都可以告诉我”太过温柔；也许是因为他有一双真切的眼睛，又或许是因为什么别原因，他也无从得知，女子显示愣了一愣，随后便倚在他身上放声哭泣。

她哭了很久很久，哭湿了他的衬衫和西装。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从那天起他深信不移，否则这源源不断的泪水是从何而来呢？

她哭得伤心极了，似乎在这一天之中遭遇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似乎是要将隐忍了许久的情绪一一渲泄出来。

莫一凡任由她依靠着自己，偶尔轻轻的拍拍她的背希望能安抚她一二。那个时候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姑娘该被人好好呵护才是，而不是委屈到这般模样。

久久，哭声渐弱，扬起了半张脸来梨花带雨的望着他，见他湿了大片的胸口红着脸再次垂下了头。

这就是他们的相遇相识，源于一场意外。其实人这一生之中，意外总是无处不在，不过有幸的可能会成为最美的邂逅，而不幸的有可能则是一场荒唐。他和梁歆薇，正好属于后者。

检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虽然没有骨折却也扭伤得不轻，莫一凡把她送回了她的居所，是她租的一间小公寓，拥挤而又简陋。

第二天下班之后他不自觉的想来看看她，她正一瘸一拐的下楼，虽然一袭白色的长裙挡住了受伤的地方，可一走起路来样子很是滑稽。

他下意识的问起，受了伤的人不好好养着，这究竟是要到哪里去？

她有些心虚的解释道说，要去参加一场婚礼。

莫一凡微微蹙眉，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婚礼竟如此重要，竟重要得过受伤的身体。

再三追问之下她终于吐露了实情，她所要参加的婚礼不为祝福，只为了那杯水车薪。她是要帮一场婚礼做钢琴伴奏，这是她兼职的工作之一。莫一凡称必须要对她的伤负责，主动当起了司机。

他望着绿茵草地上忘情演奏的姑娘，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美妙的音符像是在她的身旁描绘出了最绚烂的光芒，让他微微失了神。

那天以后，莫一凡常常来看望她，每一次用的都是她身上有伤，需要他照顾的理由，一来二去，两个人熟识了起来。

她是一名在读的大四的学生，目前正在积极的找工作。而他们遇见的那一天，也是她求职之路中最坎坷的一天。

被婉拒了两次之后，最后的一家公司面试主管留她单独谈一谈让她看到了些许的希望。可故事的发展却不如她所预料，等待她的是一张面目可憎的脸和 轻浮言辞举动。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所以才会恍惚的冲出了马路，再然后便遇见了他。

在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的身体依旧微微的颤抖，莫一凡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而她也没有挣扎，只是微红着脸低下了头。

她的话不多，胆子很小，害羞的时候总是低垂着头，任红霞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和他那个时候接触过的莺莺燕燕比起来，梁歆薇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也许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往往就是如此的简单，起于意存怜惜，激起了心底某种保护的欲望。

莫一凡为她介绍了份工作，是一所培训学校的钢琴老师，工作轻松，薪资待遇都还不错。

为了表示感谢，她请莫一凡吃饭，还特意准备了谢礼。倒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某个牌子的巧克力罢了。

递给他的时候，她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声音轻柔的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太贵重的我现在的经济实力也有限，这个口味我很喜欢，希望你你也能喜欢。

莫一凡望着她羞怯的脸庞，剥开一粒放进嘴里。梁歆薇小心翼翼的询问他味道如何，他没有回答，只是迅速地低下了吻住她的唇，把口中的香醇甜蜜与她分享。

自然而然的他们走到了一起，待她毕业之后，便嫁给了他，当起了全职太太。如同所有相恋的男女一样，在那段最初的日子里他们也有过甜蜜无比的青葱时光。

那个时候他经济实力虽还不似如今这般丰厚，可已经做到公司高管了，收入也算不菲，自然也无须妻子有任何经济上的负担。

好景不长，刚过了而立之年的他对事业上有了更为远大的追求，便毅然决然的辞去了高薪的工作开始创业。都说万事开头难，新公司处于起步阶段他忙碌不已，陪伴她的时间也少了许多。

可他从未生出过二心，只是一心一意的朝着成功的方向迈进，为了自己的梦想，也为了想要守护之人和他们共同的美好未来。

直到那一天，他提前回家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却撞见了她和另一个男人赤身露体的模样，连空气里都是还未消散的情欲气息。

于一个男人而言，最不容旁人染指的就是自己的妻子，一时之间，愤怒、羞辱和绝望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来。

那个男人，他也是熟识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助理。他忙碌的时候，总是牵挂她一个人不能照顾好自己，便让助理帮衬这些，可不曾想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落泪忏悔、跪地哀求，却还是执意要离婚。其实，无论是身份样貌，那个男人都远不如他。

可是她说，自己从来都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无论是爱情或婚姻，她始终相信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今生只得有负于他，愿有来世再再相报还。

连今生都许不了，更何况什么来世之谈，况且那个时候的他根本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轮回使然。

他爽快的同意了离婚，这是他最后的尊严和能给予她的温柔，他自有桀骜，宁愿往后的岁月独自疗伤，也绝不摇尾乞怜想要留住一个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之人。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有的人有的事会抚平你所受过的创伤，弥补了你流年的遗憾。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如今也只是昔年过往里的一桩旧事。

只是故事里的另一个人，那个忠于自己爱情和信仰的梁歆薇却没能如愿的嫁给爱情，而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输的一败涂地。

情伤的时候，他曾觉得这世界是这样的大，任他马不停蹄却依旧难以逃脱那些噩梦般的场景；可如今，再见到梁歆薇，他却又觉得世界是这样的渺小。原以为此生不会再见的故人，不曾料想还有重逢的一天。

身后的鸣笛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在下一口路口他调转了车头飞驰而去，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海中。

ps：猜一猜老莫会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