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抽了才跳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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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马翠花,就是安平的那位跳井自杀后被裹了草席、草草掩埋的东北老婆。呸,什么东北老婆?!这天杀的安平,我难道不配有姓名么?记住,我叫马翠花!
1.后悔莫及
在倒头栽进机井的那一瞬,我就后悔了!我真他妈脑袋抽了,为了这个叫安平的出轨男人跳井轻生,真是太不值了!但已经来不及了!我倒头栽进拔凉的井水中,水中的癞蛤蟆和水蛇被我砸懵后快速逃向井底。我拼命挣扎,但冰凉的井水一股脑灌进我的七窍中,呛得我心肝肺疼痛不堪。濒死的恐惧促使我本能地挣扎,想翻身立起来,但井身太窄,根本转不了身。
我不想死!我死后我的五个娃可咋办啊?那对奸夫淫妇根本不可能好好养育我的孩子啊!我后悔了,真后悔了!
但已然来不及了,刺骨的井水和滑腻冰凉的井壁根本不能为我提供后悔药。我的意识渐渐从身体里抽离,我的魂魄在井口处踟蹰徘徊。我看到村民们在钩我肉身的裤脚,用绳子把它拉了上来,但已经面目全非了,衣衫破烂、身体各处蹭伤累累,非常难看。在这一阵折腾中,一只癞蛤蟆抱着一只小蛤蟆趁机藏在我的衣兜里,搭着人体升降机成功到达到了地面,然后一窜一窜地逃走了!它是在几年前为扑一只蚂蚱而不小心跳进机井里,一直没找到逃出生天的机会。我他妈还不如一只癞蛤蟆啊,它都知道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逃跑呢啊!
2.孤苦无所依
就这样,我成为了一个孤魂野鬼,漂泊无依,怨气深重,无意去投胎转世,形单影只地游荡在村庄周围。由于我见不得太阳,阳光会将我灼晒得遍体鳞伤、浑身烫疼,我白天只能藏在机井井壁的暗影中。天黑时分,我才敢飘到“家”附近去看看孩子们,但不敢离他们太近。阴阳殊途,我的亲近只会带给孩子们灾难。他们已经够可怜的了,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头上、身上生满了虱子,头发上结满了一串串的虮子,完全没有了大人管束和疼爱。那对奸夫淫妇只顾自个逍遥快活,对我的孩子非打即骂,还教唆他们去偷邻居家的东西。倒是昔日的邻居们看不过去,东家给一口吃的,西家送两件破衣服……
我好悔啊!我怎么就寻短见了呢?我真傻啊,用别人的错误惩罚了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若非如此,我和我的孩子们就可以相互陪伴着挨过困难的日子,虽苦尤甜。少年失怙是天下最为悲惨的事情了。我真的后悔啊!我每天痛苦地用头去撞那井壁,祈祷上天垂怜,求佛祖悲悯……
日子在煎熬中度过,孩子们在泥沼中渐渐长大,就连小五也会捡柴火了,但他们仍然在那对姘头的打骂中艰难度日,个个都粗苯胆小,眼神闪烁懦弱……我的心好痛啊!我不禁悲怆疾呼,“老天啊,我怎么才能涅槃重生呢?!我愿意为再做一回人付出一切代价和努力。”
3.涅槃重生
有一天我痛苦地撞向井壁的时候,已经长成大蟒的水蛇对我说:”翠花,你真心悔过了么?“
我痛苦地点点头,说:“莽大仙,我真知道错了,日子再难,我也不该放弃生命,更不该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尤其我还是五个孩子的母亲!”
它郑重对我说,“念在你真心悔过、娃娃们也真是可怜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个重生的方法,就当我回报你这几年来在暗无天日的机井中的陪伴吧!“
我立马跪下膝行向大蟒,虔诚地许诺,“只要能涅槃重生,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再难我都能坚持做到!”
大蟒把我扶起来,说:“方法很简单,你每天坚持念百万声观音菩萨圣号和百万遍观音菩萨灭罪障真言,坚持三年方可重生。”
说完,大蟒就又闭眼打坐去了。
我欣喜若狂,立马双膝跪地,虔诚地念观音菩萨圣号和灭罪障真言。我再也不去游荡,再也不呼天抢地,只是没日没夜地念、不眠不休地念,整整坚持了三年……
最后一刻,我陷入了混沌状态,看到慈祥庄严的观音菩萨用杨柳枝将甘露洒在我干渴的嘴唇上,告诉我,“去吧,去重新过好你的一生吧,珍惜做人的机会,珍惜母子缘分!!!”
我竟然真涅槃重生了!
4.坚决不跟他背井离乡
我重生了,重生在我第五个孩子出生之时,这时我刚29岁。我醒来的时候,刚出生不到半小时的安小五被大妞裹在襁褓里,脸上还有未擦干净的血迹。“不是安小五,是马小五,以后我的孩子都必须跟我姓马了!”我在心里告诉我自己。
大妞看我醒了,红着眼睛啜泣着说,”娘,我还以为您死了呢!小五是个弟弟,这样我就有三个弟弟啦,您以后千万别再生孩子啦。我都快被您吓死了,我不想没有娘啊!“
我安抚地摸着11岁大妞的手,嘶哑着嗓子问,“你爹呢?”
大妞委屈地说,“娘要生小五的时候,我跑到村东头二大娘家去叫他,他说打完那一圈麻将就回来,但现在还没见人影呢。”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告诉大妞,“去给娘冲碗红糖水、煮两个鸡蛋来,娘要赶紧把身体恢复起来,带着你们姐弟五个往前过。”
大妞脆生生地答应着,去厨屋忙活去了。
月子做了三天,就再也躺不住了。安平总是打麻将不在家,全靠大妞一个人照顾几个弟弟妹妹,太让我心疼了。我用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一点钱买了鸡苗鸭苗,甚至还买了一头猪仔来养,以后要渐渐经营起日子来。
在小五满百日的时候,安平难得在晚上八点多就回来了。他一脸兴奋,冲着我大声说,“我爹从鲁南来信啦,让咱们一家都回去呢。他是村里的医生,现在当上村长啦,说咱们可以承包村里的鱼塘!”
我冷漠地摇摇头,“要回你就自己回去,我和孩子们要留在东北,我们在这边生活惯了。”
安平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发狠地说,“是你自己不愿意回去的,那我自己一人回去,你们可别后悔!”
我转过头去,不愿意再搭理他。他自己咆哮了一阵,发了一阵狠,见没人搭茬,吃了两个馒头就又去摸牌九了。
第二天,他又提起回鲁南的话茬,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瞪大了眼睛,耍狠道:“好,那咱们就离婚,孩子都归你,钱咱们对半分!”
我镇定地说:“钱,都被我用来买鸡鸭和猪了。婚,不用离,咱们俩当初压根就没有领证。你手里摸牌九的钱是你的,我们娘几个也不要了!”
这烂男人连件破衣服都不带,就直奔火车站,一走了之。但我却长舒了一口气,没有了这个滥赌的男人,我就可以领着孩子们慢慢熬日子了,虽然辛苦,但心中也有奔头。
5.想办法致富
安平远走鲁南后,我和孩子们再也不用伺候一个游手好闲的赌鬼了。我不断盘算着接下来日子的过法,不能坐以待毙啊。
东北的农田广袤,我家的地总共约100来亩。我虽擅长农活,但也种不完这么多地。大妞和二妞虽然能帮上一点忙,但孩子们无论如何都要去上学了,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我父母去世的早,但他们在镇上有一个临街的小院子,还带着门面房,虽然没有村里的院子宽敞,但挤挤也能住下。再说,搬到镇上,我可以用门面房做点生意,大妞、二牛、三高上学也方便。
于是,我将家里的田地分成两份。大份的90亩,租给村里劳动力多的家庭;小份的10亩,自家重点粮食、蔬菜果腹。于是,我抱着马小五,招呼四个大点的孩子召开了第一届家庭全会,跟孩子们商量到镇上生活的事情。大妞和二妞举双手双脚赞成。大妞表示放学后可以帮家里做饭、看生意,二妞保证看好三高、四高和小五。
经过一番准备,我带着孩子们住到了镇上。但到底该做什么生意呢?我穿街走巷,想看看还缺少什么样的营生。我跟镇上的大爷大妈们聊天,看看他们的生活都有哪些不方便之处,希望能找到做生意的灵感。小镇虽小,但五脏俱全,平常生活也都能勉强满足。这让我陷入了深深的烦恼。有一天,大妞放学回来,兴奋地夸赞新来的同学衣服鲜亮、轻便又暖和。这让我眼前一亮。对啊,我之前可是学过缝纫的,并且是那批学员中手艺最好的一个。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搭乘镇上的马车去了县城,去百货店看衣服样子,自己悄悄地都记在心中。我又买了结实、但颜色较为鲜亮的布匹,回家开始裁剪、缝纫衣服。我先给大妞缝了一身比她同学还要漂亮、耐穿的衣服,让她穿着去上学。结果,没过几天,几个大妞同学的家长都陆续找来了,让我给孩子们选做衣服。
就这样,我的服装店渐渐兴旺起来,糊口不成问题。改革开放的春风使小镇街道上也出现了到东北购物的俄罗斯人。我用赚到的钱、加上银行贷款买了新机器,一边教附近的学员做衣服,一边大量搞服装加工。这些衣服很受俄罗斯人的欢迎,特别是那厚实的棉袄。就这样,我的制衣厂从一个小门脸扩建成一片大工厂,形成了服装产销出口一条龙。
不限于此,我从农村大量收购紫苏籽,用紫苏籽榨油,用紫苏籽做月饼等各种副食品,物美价廉,受到当地和俄罗斯朋友们的欢迎,后来又销售到韩国和日本。渐渐围绕着紫苏制品,我建成了一个较为完整的生意链,我的家乡也发展成为世界紫苏之乡。
6.不同的境遇
自从安平远走鲁南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络,他也没有给孩子们寄过一分钱。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天天忙着生意,致力于孩子们的成长,充实极了。如今,大妞和二妞分别接管了制衣厂和紫苏厂,三高和四高在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马小五虽然没有考取大学,但高中毕业后去当兵后转成了士官。
我本无意再谈感情,但厂里一个负责机械维修的大哥经常关心孩子们,对我也好。我们就凑合着在一起过了。
有一天,一个人自称来自鲁南的人到制衣厂找我,说:“我是安平的小弟弟,我到你们村去找你,但村民说你们搬到镇上来了。安平死了,都发臭了也没人管,我希望你们能去送他一程。”我有些吃惊,但没感到难过,说:“我年纪大了去不了,但孩子们愿意去的话我也不拦着。”
于是,大妞和二妞就跟着安平的弟弟去了鲁南,才有咱们在《安平死了》一文中看到的给安平送葬那滑稽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