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拿什么宠爱自己
文/竹影飘摇

2018年12月27日 星期四 晴
这题目,与以前有些题目一样,也是在浩如烟海的文字中匆匆瞥见,便如惊鸿般靓了眼眸,在心底里荡起一阵阵小涟漪。
到了可以用余生两个字来定义今后岁月之时,很多事情总该明白一些,至少要认真想一想。
人终是要死的,每个人都在向死而生。去医院体检,竟也开始有微微的忐忑,担心有哪一项健康指标忽然就闯红线了。
大小的病也经过不少,打针、吃药、上手术台。自那次全身麻醉做手术之后,我竟觉得死并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麻醉师给我注射完麻醉药说:“要是觉得困你就睡觉……”刚听到这里我就真的睡了,而且无梦,直至在一阵乱哄哄的声响中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手术结束了。如果我醒不过来,不就是死了吗?很简单的事啊!后来想,之所以大家都怕死,可能怕的是那种等待死亡的过程。
生死这个事太难讲,无论从大义还是小礼,我都不敢尝试。暂且不管别人,说说自己吧!年近半百,尽管特别抵触把这几个字用在自己身上,可树木劈开,年轮清晰可辨,一圈也抹不掉。近几年的日子,于我这种天性敏感脆弱之人来讲,如坐过山车般跌宕起伏,好在都过去了。岁月留痕,最深的印迹如一颗颗种子埋在人心里,心血灌之,思绪抚之,种子一天天膨胀发芽,如今竟同我额头的白发一起,绽放出几朵花来。
爱之花。爱也需要学习,它并不完全是与生俱来的能力。爱这个命题还是很大,我只能往小处说,一己之见,宽怀而已。
爱伴侣,爱父母,爱子女,爱朋友,爱手足……种种爱,都要有宽宏和理智做基础,宽宏好理解,所谓理智,指爱的方法和底限。无论与被爱者是什么关系,无论自认为我的爱有多么无私多么伟大多么是为了对方好,都要清楚地知道,与之是不同的个体,被勉强接受的都会成为负担,包括情感。爱父母,也许他们需要的不单单是物质,是体贴的精神陪伴,是呵护他们心中神圣无比的尊严;爱孩子,衣食冷暖只是小爱,舐犊情深的终极,是当孩子不得不离开我们能给予的庇护时,能够健康、平安、自由、快乐地与这世界深情相拥;爱朋友,最要把握的是距离,最应谨记的是信任与真诚,真朋友不需刻意逢迎,否则,大好的时光一个人独处也未尝不可。
宽容与豁达之花。这世界很大,真的很大,所以千万不要囿于一隅和一念。敞开胸怀纳百川,忌画地为牢;解放思维采万言,不可自梏枷锁。
从前很是狭隘,一颗心总是拘束着,对自己是压制的禁锢,对他人是无理的苛刻。结果呢?一粒灰尘遮住瞳仁,生命中不单缺失缤纷的色彩,冷漠的石、猜忌的草、悲观的荆棘,在出走的路口筑起一道道藩篱。靠近藩篱的人,有的被冷漠伤了心,有的被荆棘刺了手脚。幸运的是上天眷顾我的无意识,阳光一直照着我,和风一直吹着我,一直有温暖的手遥遥伸向我。暖流从头顶流向脚下的土地,也许它的温度暂时还不足以蒸腾起迷人的水雾,但石头上已生长鲜绿的青苔,草已经整齐如盖,连荆棘也已经柔软起来,在迈向它的脚步面前自觉弯下腰身。很多人都有心酸不愿示人,很多事都有我们看不到的另外一面,对人豁达,对己宽容,不是到了这般年纪,我定把这些道理高高悬在墙上,哪会将其通融进寻常日子里。
勇敢与自由之花。人这一辈子,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实更多的时候是与自己斗,与自己的软弱斗,与自私斗,与懒惰斗……以此种方式进行自我打造。
总结自己这半生,不能说不努力,但目光短浅,思维狭隘,缺乏打破现状的信心和勇气,致使所有的辛劳都局限于身边一米以内。心中那些美丽的愿景像烟花一样,在目光的最远处轰然绽放又瞬间陨落,没有人阻挡向那些愿景迈进的脚步,是自己早已树立起千万条无法与之靠近的障碍。一直稀里糊涂地在命运之河里飘着,面对种种不堪,从没想过自己需要把握或者改变方向。过去的无法回头,余生一定听一听心底的声音,还生命以自由。今日读书,汪曾祺告诫年轻写作者,不要“学”任何人。老先生谈的是写作,我得悟,做人也如此。现实无论是苟且的狼藉还是愉悦的诗意,个人的日子,也只有自己知道怎么过才好,要勇敢地坚持。
这样几朵花,余生,就拿它们来宠爱自己。嗅其香,赏其色,与岁月共萦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