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陵滩往事：抱养女孩儿的轶事（四）
在沅陵滩上，依河而邻的河东河西有两个村子，住着两只不同的氏族。一只姓侯，他们的村子叫做侯家村，侯氏一族都很聪明，头脑很灵活，出读书人的比较多，据说在前清的时候还出过举人。
一只姓文，他们的村子叫做文房店，文姓一族虽然姓文，但大部分男丁都不读书，做生意的比较多。文家祖坟可能是发女不发男，文家女儿倒是个个聪明伶俐，长相标致。
这就是一个关于文家女儿的故事。
抱养女孩儿的轶事（四）凤落春花
可怜的文秀被折磨得面目全非，整日哭泣，好好一个花朵一样的女孩儿，竟然没开全就要凋零了。事到如今，只能先期盼给腹中孩子找个好着落。
恰巧这个时候，文秀的姨表姐结婚后两次流产后怀了第三胎，怀孕到六个月时候，肚子比别人足月的肚子都大，到医院检查时候发现子宫里除了孩子外还有个大肿瘤，比孩子还大。
跑了好几个大医院，医生给出的决定都是为了保命，只能终止妊娠，最终只能做手术，割去子宫和腹中胎儿。据说，手术做完后，肿瘤和胎儿装了一大水桶。
文秀的表姐也在慨叹自己和表妹的命运怎么都这么苦？好歹自己父母还很硬气，爱人又好，婆婆和公公不敢有什么二话，可是没有子宫的女人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这辈子再也不能做妈妈了。
思前想后的文秀表姐决定，这辈子一定要做一次妈妈，要养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和爱人商量要不然抱养一个孩子吧。挑一个父母亲聪明身体好的，抱养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大。
没错，你猜对了，文秀的表姐就是我老妈。
就好像是天赐的母子缘分一样，再也不能生育的老妈要收养一个孩子，恰好我就要出现了。恰好因为老妈不能再生孩子了，我就成了她的孩子，一个不受欢迎的孩子——我的命运就这样被改写了。
文秀生了孩子，不忍心可是也不能够再养她，于是亲了又亲流着泪把孩子送给了前来抱孩子的表姐夫，她知道，孩子从此再也与她无牵无挂，孩子从此会有个幸福的家。
孩子被抱走了，老妈看着眉眼和她有些相似的我，一看就很是欢喜，个把月来第一次睡着了安稳的觉。
睡得安安稳稳的老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自己家新修了大门楼，门楼的正中新立上一根雪白成人一抱粗的檩子，支起了门楼，她说当时梦里心里就很舒坦、心就放到肚子里了，心里想着：这下可放心了，有孩子给我支撑门市了。
给我起了一个名字——文凤，甄文凤，希望凤落自己的家，这个孩子会给自己家带来祥和和运势。后来老妈说，文凤真的成才了，果真应了她的梦啊。
老妈平静的叙述着，语速不急不缓，我却已经泪流满面，我知道，这个可能面临厄运的女婴因为老妈的不幸而幸运，简直太特么幸运了，她真的火星撞地球般走了大运气，从此有了幸福的家。
后来文秀呢？我颤抖着声音问老妈，我没有称呼那个可怜的文秀为妈妈，可是她的命运之悲苦着实让我担心她。
文秀她，后来养好了身子，在大队人的帮忙介绍下，嫁给了一个大她二十岁的老光棍，那个老光棍说不在乎文秀的过去，不在乎她曾经的失德，誓言旦旦的用个自行车把她接回家。
如果按着正常的轨迹来说，文秀也应该能走出阴霾，过上好日子吧。可怎么说呢？人心都是阴暗的，老光棍一边誓言旦旦地说不在乎她的过去，一边抬手就打她，打得可惨了，头破血流的，抓着头发往水缸沿儿上磕。
你说这个老光棍他缺德不缺德? 人家以前的事儿又没瞒你，都告诉你，你也答应好好照顾她不在乎过去，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还往死了打她？
我瑟瑟发抖，心如坠入寒冰深潭，揪着疼，可怜的妈妈，到底怎么了?怎么能这样的命啊，怎么能这么倒霉遇到这么坏的人啊？
后来呢?现在文秀怎么了？她，还好么? 我不依不舍的追问着老妈。
她，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她在哪儿，是死还是活着。有一次老光棍又一次打完她，她就带上自己仅有的钱，回了父母家，跟她妈妈聊聊天，留下了自己的一条红丝巾，嘱咐了很多话，就走了。
几天后，等老光棍来文家要人的时候，文秀爸爸妈妈才知道文秀没回家，发了疯似的找，漫山遍野，溪水沟壑，哪儿哪儿都找了，也没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打那以后，谁也再也没看到文秀。有人说看到她那天买了一瓶农药走到山里面去了；也有人说看到文秀搭路过的拖拉机到县城中转跑到大城市去了；也有人说她去北京还找过侯君亭了；还有人说一个女人怎么在外面活啊被拐卖到山沟沟里去了；还有人说文秀去深圳打工后来发达了；……
可是，谁再都没见过文秀——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女子，我也没见过文秀——我那可怜的妈妈。
在老妈絮絮叨叨的回忆里，我一会儿感慨万千泪流满面，一会儿感同身受气得浑身发抖，一会儿担心牵挂心底哀伤，这都什么人什么事儿啊！
为什么那个叫“猴精”的红鼻子死老头子为什么这么讨厌文秀，非得让文秀和侯君亭分手啊？我一直不明白，问老妈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老妈呵呵了，告诉我了一个那个老头的秘密：他岂止是不喜欢文秀啊，他是太喜欢文秀了，喜欢到对自己的准儿媳妇动手动脚，被文秀拒绝恼羞成怒了。所以，怕丢脸面死活才不要文秀进家门的。
那个说是我亲姑姑的姑姑，也不是和侯君亭一个妈生的，是猴精老会计和自己堂嫂私通的产物。老侯家人聪明是聪明，就是心术不咋地。咳咳，老妈好像说错话抢到了一样，要转移话题。
我听出了老妈转折话题的尴尬，发自肺腑对老妈说：老妈，我跟他们没任何关系，我是你养大的，知女莫如母，你和爸爸这么善良，我随你们，一样善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