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岁月（系列短篇小说之二十八）在城市边缘9

                      在城市边缘

                              9

        一旦受到压挤，我干事的劲头倾刻就泄了，白云家电厂的稿子懒得写了，坐下时便听到编辑部三五成群的议论，后来听甘苹说会议的主旨就是对我的去留问题。他们竟然把一个临时工当作会议主题研究，好象我决定他们命运似的。暗地里竟真的笑出了声来，甘苹抬起头她看的她本书“啪”地合上，我一看题目，是荣格的《分析心理学》。

        “看这般深刻的书”我笑道。我一直很感激甘苹对我的极力维护。干了一年多的记者，陆陆续续建立了关系网，一旦丢掉就有很多心血半途而废。当我把我的境况告诉在省城工作的哥哥时，他除了勉励我注意人际关系外还说他也许可想点办法，他仅仅是一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的期望并不高。不想，在我最危难时甚至准备打起行李走出省政府大门时，他介绍的人物竟是省委宣传部的一个厅级干部。他在我编辑部巡视片刻后就叫副总扬社长他们多多关照我，我的东西就有重新留了下来。

        仅仅一天，副总迅速对我笑起来，还有曾一直诬蔑排挤我的同志，问我和宣传部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笑而不答。

        一直记得我当初进来时，报社领导反复说干得好是可以转关系的，最多两年之内，但我愈发就觉得这仅仅是一句空头许诺骗人而已。当报社提出要为我加工资时我客气的递上了我的辞职书，其时正是朔风横行的冬季，我等待上司对我的定夺。那时间我心情糟到极点，对社会生活反复无常极不协调，我想尽快使自己投入，可我的才能一旦打上世俗或说是依靠关系我就觉得有被欺骗的感觉。美在短时间内竟以她的热情点燃了我干枯的思想。她每日三次的问候使我应接不暇，我甚至感觉到我手臂的酸痛，嘴唇的发麻，连一向只相信感觉的我都觉了这种关系发展太猛。把美介绍到每个地方她都不满意，后来她说她上班了，但地点她执意守口如瓶。

        我是在一次朋友的宴会上喝得醉醺醺的。好久没相聚了，大家都喝得兴致。宴会就在我的小屋子，美来时我们已是东倒西歪，杯盘狼籍，她静静地收拾，半个小时后她帮我送了一个个朋友，回来就抱紧我的头责怪我。她睡到我旁边，她说她实在不好开口，她需要钱，叫我借2800元钱，她的房子已到期。

        等到美开口向我借钱时我才感觉到该问问美在哪里上班。可我觉得这个时候问是否又太不厚道。眼前是美苦难的近乎衰求的娇好的脸，面对这场景我觉得纵使是骗剧我也会走下去，我把我一半多的工资给了她，我感觉会是放飞的鸽子永无归期。就那样美拿着它一去便无消息。

        我在热烈期待美的日子，也正是我辞别记者工作的日子，提个旅行袋从省政府大门出来，看到一路熙熙攘攘的人流，一时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

        不短一段日子我把自己关在小房子里，并不如意使我极消沉，借给美的钱倾刻成为我的大数目，我几乎要饿肚皮了，可美就那么无声无息地走了，我一直想象一种苦难相依的场面，而美竟忍心欺我？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江陵时他一脸的遗憾，他指责我的书生意气实在不知道社会上混的艰辛，那会儿江陵恰好被一家广告公司炒出来。

        我辞掉大报社工作并非纯粹因为靠关系不安的缘故，那时刻我终于明白关于转正的空话，这就意味着我一直临时下去，一直象狗一样地惟命是从，既然只为挣钱我为什么不能选择一种轻松方式？况且我对这套人际关系不适应，他们对琢磨人乐此不疲，而真正琢磨事的却廖廖无几，我有种被蛀空的感觉，难道社会生活一定就是尔虞我诈为鸡毛蒜皮绞尽脑汁？

        我是在辞职的前几天联系好西龙传播有限公司的文秘工作的。公司老板是个很沉默的中年人；他目光炯炯，可惜腿有点跛。在《我怎样当好一秘书》的即席自白中，我在三十人中脱肄而出，最后陈总很赞赏地拍了拍我的肩，他说他相信，当记者的我定然能编好材料，可是谈到待遇时陈总顿了顿，开始300元/月，以后逐月加，一年后转正。我咬咬牙就答应了这低廉的工价步入公司时才知道步入了另一个“魔窟”，我干的工作仅仅是接电话，客人来了倒茶。当然偶尔也写写材料。日子无聊得令人发慌，后来我试着询问一个干业务的经理，他说我的工作会一直这样而且工资也没有加的希望，陈总只是看中我的谈吐和文雅的气质才让我留下的，这个位置并不容易等等。不容易个屁！我一个月后即结帐出来。出来时陈总还笑嘻嘻地送我，说你是坐不住的，非池中物。我几乎是骂着娘出来的。那你把自己比作池塘了，你们全都是淤泥；我半躺在小屋冰冷的棉被上叫道。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