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高考结束那天，苏晓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个人哭得撕心裂肺。
初夏的晚风冷冷地吹着，吹干了脸颊的泪水，吹散了青春岁月，却吹不走心头上的那个人。
01
苏晓第一次听到林朗的名字时，正低着头认真地包着书皮。突然听到一个富有磁性地男音钻进耳朵，“我叫林朗，双木林，晴朗的朗，很高兴认识你。”
苏晓被这声音吸引了，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抬头惊讶地发现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生，留着短寸平头，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正望着自己。苏晓傻傻地望着林朗，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男生在和自己打招呼，他就是她未来的同桌。
后来每次回忆初次见面的场景，林朗总是忍不住摸着苏晓的头，笑着说她傻，看见帅哥就犯花痴。
开学第一天，苏晓就这样认识了林朗。
苏晓不知道的是，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班里的女生都十分羡慕她，都很后悔没有比她更早认识林朗。
林朗是阳光开朗的男生，喜欢打篮球。以至于苏晓，和青春有关的记忆，总是夏天大喇喇的太阳，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少年，球场边上叽叽喳喳呐喊的姑娘们。
02
这所高中是市里最好的高中，能考进这所学校里的学生都是初中里最优秀的。而苏晓就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就很乖巧懂事，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
林朗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午间休息一觉睡到铃响，一有空就呼朋唤友去打球，仿佛和优秀挂不上边，可是只有苏晓一开始就知道林朗是个天才。
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照在课桌上，苏晓在努力地研究着数学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一抬头看见林朗正用胳膊肘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她。她正想提醒他快写作业时，发现林朗的作业本上写得满满的，显然是早写好了。
苏晓惊讶之余，看到林朗正咧着嘴笑，白白的牙，有点黝黑的皮肤，高高地鼻梁，轮廓分明的脸庞。有那么一瞬，仿佛有一道光照进了苏晓的心间。
林朗写作业的速度是苏晓的两倍，这是苏晓在观察了一个月后，认识的现实。
林朗是迄今为止苏晓见过最聪明的男生。苏晓这样从小就优秀到大的孩子，多少是有些傲气的，但是在林朗面前，苏晓只有满满当当的崇拜。
如果说林朗好听的声音，钻进了苏晓的耳朵；那么林朗是凭着才华，住进了苏晓的心里。
03
两个月后的期中考试，林朗算是出名了。全年级总分第一，别的班里的女生都想来瞄一眼林朗是谁。苏晓突然有点难过，仿佛是心底的秘密被昭告天下了一样，仿佛是小时候心爱的毛毛熊不想拿给小伙伴共享一样。
林朗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在每个人都资质不浅都在暗暗较劲的学校里，显得很特别很耀眼。
苏晓一如既往地认真听课写作业，想要心无旁骛地做个好学生。可是林朗火辣辣地目光，看得苏晓脸颊红红的。
仿佛是开学没几天，苏晓就发现了林朗喜欢没事儿的时候，歪着头盯着她看。但是刚开始处于还不太熟悉阶段，苏晓没好意思问林朗。
这天苏晓停了停手中的笔，转向林朗时，果不其然碰上了他痴痴的眼神，对苏晓突然的对视，有点猝不及防的躲闪。
苏晓鼓起勇气小声地问林朗：“为啥老看着我？”，林朗回了一句：“你的脸轮廓特别好看”。
从小到大，夸苏晓聪明懂事的人不计其数，可从来没人夸苏晓长得好看。确实瘦瘦小小的苏晓，是那种丢在人群里再也找不着的女生。
苏晓一颗心砰砰跳着，脸色微红，嘴上说着林朗没个正经的，随即就转过头去不理会他。眼角的余光里还是林朗坏坏地笑。
04
教室里开始有些闲言碎语传进了苏晓的耳朵，有人说林朗喜欢苏晓，有人反驳说是苏晓先喜欢林朗的。他们开始被当做一对，在情犊初开的少男少女心里激荡着。有时候苏晓经过林朗打篮球的操场，经常会有些男生带着头起哄，吓得苏晓总是快步跑开。
林朗是在一个慵懒地午后，牵了苏晓的手。
那时班里的同学都在午睡，林朗也准备休息，可是看到苏晓还在看书。便趴在桌上，侧着头看着苏晓，过了良久，林朗拽了拽苏晓的衣袖。
苏晓放下了手中的书，正准备瞪林朗的时候，他趁势牵了她的手。苏晓吓了一跳，好在教室里同学都在睡觉，没人看到这一幕。
她小小的软软的手被他大大的宽厚的手掌包裹着，有那么一瞬，苏晓居然有点不想挣开。但是理智还是在关键时刻战胜了感性，她抽脱了手，表面故作淡定，内心已是小鹿乱撞。
以至于那一整天，是苏晓从小到大，走神最厉害的一天。老师在台上讲得内容一句也没听进去，脸上一直热辣辣的，一颗年轻的心热烈地跳动着。
从那以后，林朗隔三差五趁没人的时候，厚脸皮牵苏晓的手。
05
16岁的苏晓很迷茫，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情。
林朗没有表白，没有说喜欢你或者是爱你这样有仪式感的话。
他说过最甜的话也就是你的脸很好看，连苏晓都觉得像是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但是苏晓每次想起这句玩笑话的时候，心里都甜甜的，看来甜言蜜语很受用啊。
苏晓觉得那时是真的很快乐啊，每一天心里甜甜的满满的，学习的劲头也倍儿高，遇到不懂的问题边上就是全校公认的大神级人物呀。
她以为高中生涯能这样一直和林朗一起，快乐地学习，然后一起考大学，然后还有未来。那时苏晓的世界充满了希望，有林朗在身旁的每一天都很生动有趣。
这样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很久，在学期末考试的时候，老师就宣布了分文理科的消息，而且苏晓他们现在的班级是文科，也就是说除非他们都读文科，否则他们在一个班级的可能性非常小。
可是林朗和苏晓都是喜欢理科的，他们不可能去读文科。
林朗第一次沉默了，他不像往常那样在苏晓的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他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个不停，良久轻叹一声“概率可真小”。
苏晓心知肚明，全校那么多班级分到一个班确实是小概率事件，可是她依然满怀着希望。
06
期末考试后的一整个寒假，苏晓都忐忑不安。除夕夜的烟花也挑不起她的兴致，走亲访友也是心不在焉。她渴望着开学，快半个月没见着林朗，心里空落落的。可她又害怕知道分班后的结果，她望着窗外漆黑漆黑的夜，突然有些迷茫。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的，开学的日子如期而至，过完年返校的孩子，像一只只小鸟儿欢快归来。看到墙上贴着的分班信息表时，教室里瞬间热闹沸腾起来。
苏晓挤到人群里，在长长的名单上，找着她和他的名字。从最初的急切到最后的失落，她在6班，他22班。
苏晓渐渐退出来，跑到教室外面透透气。走廊的另一头林朗，远远地看到了这个熟悉的小小的身影，他快步走近她，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用手指玩弄着她的马尾辫。
苏晓转过头来看着林朗时，眼里噙满了泪水。这一刻，林朗全明白了，果然小概率事件是不太会发生的。
林朗和苏晓都回教室收拾着书本离开，面对着青春的散场却无能为力。
07
苏晓终于感觉到了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倘若她从未认识过林朗，该不会这么难过吧。
她好不容易习惯了有这样一个男生的存在，习惯了他的声音，习惯了他的优秀，习惯了他掌心的温度。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离开，心里空落落地像是丢魂落魄。
从那以后，苏晓碰见林朗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她能准确地知道他的教室在哪栋楼哪一层，但是她从未主动去找过他，他也未曾找过她。高中生活仿佛一下子繁忙起来，苏晓决心化悲伤为力量，埋头书海。
可是在时间的空隙里，苏晓总是忍不住地想念林朗，想着他现在在干嘛，羡慕着他同班的女生，就像当初她们羡慕她一样。
离别后第一次碰见，是在中午放学后去食堂的路上，苏晓和同班的女生一起去吃饭，看到从身边拿着饭盒飞奔过去的林朗。苏晓吃惊了一下，林朗显然都没看到她。那顿饭她一点胃口也没有，随便扒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后来还有几次，苏晓也在人群里找到过林朗的身影，可他和身边的同学有说有笑的，丝毫没有看见苏晓。
深夜里，苏晓睁着眼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鼻子酸酸的。
苏晓还是丢在人群里找不见的苏晓啊，林朗依然是在哪里都自带光芒的林朗啊。
08
恍若梦一场，苏晓又做回了那个安静学习的苏晓，连和班里的男生说话都很少。
那个情犊初开，敏感又多情的年纪，私底下各种绯闻满天飞，谁和谁是一对，谁有暗恋着谁。
每次听到这些，苏晓总是轻巧的躲开，她从不参与这些八卦，她的心里明白，她的高中只有林朗，再也容不下别人。
她时常会在学校的光荣榜上看到林朗的名字，总是在榜首亮闪闪的。每次看到后苏晓都开心很久，比她自己拿了好成绩还要高兴。她默默关注着他，她默默追赶着他。
可苏晓和林朗越来越像两个陌生人，有时候苏晓远远望见了林朗，会特意躲开，明明前一秒还在期待着偶遇，后一秒便违心地躲在了人群里。
年少的爱情，渴望着，别扭着，也疏离着。
苏晓心里明白，林朗的脚步是追不上的，也不可追。
可是林朗仿佛像是一盏明灯，照亮了苏晓整整三年。
是他先撩了她，可是她却傻傻地喜欢了他一整个青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