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
两天下来,长沙迅速成为了海德最爱的城市之一。
这座城市自由、浪漫、热情而奔放的气质,恰恰是海德的生活中最为匮乏,却又万分向往的。果然,要想真正认识一座城市,还是要走近她,深入她的脉络,去听听她的心跳。在此之前,“长沙”之于海德只是两个活在舍友口中的字眼,或者偶尔在看芒果卫视的节目时,会想象一下这座城市的热烈气氛。而现在,长沙在海德的脑海里鲜活地立了起来,尽管她们认识才不过两天。
一个月前海德受一种莫名的冲动蛊惑而买下去长沙的机票时,更多的把这次旅行想象为一次出逃。想逃离什么呢?海德说不太清楚,只觉得头脑渐渐被一种单调和乏味充满,以前那些彩色的想法慢慢被淹没,那些有味道的句子,那些时常冒头的灵感,甚至那些人,都变得有些淡了。海德感到恐慌。慌乱中海德突然很想出去走一走,第一个就想到了长沙。
等待在机场的时候海德看到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在笑,是那种抑制不住的兴奋,眼睛都在放着光。飞机起飞的时间很晚,海德竟然不觉得困倦,即使平日的这个时间海德应该已经进入了梦乡。
长沙的空气温暖而湿润,海德感到自己心里也被一种温暖湿润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的,周遭的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但一切又都很新奇。
凌晨的长沙睡得不熟。所谓“星城”,一是漫天繁星,二是万家灯火。舍友总抱怨天津“没有夜生活”,默默想念在长沙自在逍遥享受宵夜的日子,所以海德见到凌晨三点还有三五人群走在路上的长沙,并不觉得太惊诧。不过夜晚的湘江倒是安静得很,在海德骑着车从橘子洲大桥上跨过的时候,江面只有闪耀在黑色波纹中的点点亮光向她致意。或许这可以作为“星城”的第三种解释,海德想,此时若从天上俯瞰下来,湘江一定像是洒满星辰的夜幕。
夜晚的中南湖师和湖大倒是安静,但或许与南开一样,学生公寓里也亮着稀疏的灯光,有人在熬着夜赶着DDL,有人窝在被窝里追着剧,有人在和朋友彻夜长谈,就像海德。大学城里弯弯曲曲的小吃街还睡着,昏暗的招牌并不能体现出它们真正的美味,海德却已经忍不住开始想自己明天早饭要吃什么了。
在长沙的第一顿饭是老奶奶卖的肉粽。地地道道的湖南口音,海德拼了命也只能听懂寥寥几字。粽子也是家常味道,里面应该是夹了舍友提到过的湖南的腊肉,咸咸的,糯糯的,满是烟火气息,简单又美味。胡建帅小伙早上要机考,在一个小路口蓦地消失。海德跟着好花,沿着中南大学弯弯曲曲的小路,假装自己和行色匆匆的同学们一样,也走在通往教室的路上。
好花的宿舍没有想象中的“豪华”,虽然还是比海德自己的要豪华不少。中南大学很年轻,与行将百岁的南开园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我觉得中南最好的就是四季常青,虽然我们刚刚过完成人礼。”好花说。
湖南大学大得像一座城。出了一个大门,却被告知脚下的马路也是“湖大的地盘”,公交车在校园里恣意穿行,马路尽头甚至就是岳麓山景区。相比中南,湖大的气质就要复杂许多,有热烈的一面,也有沉静的一面,不知是因为年岁长一些,还是因为见过的人多一些。
长沙是一座被美食攻占的城市。
在大学城里就已经深有感触了,只要不是教学区,路的两旁一定是被各种铺子占领的。老长沙的小吃和各色网红ins风店铺呼啦啦地涌入眼帘,让海德一度怀疑在这样一个地方自己是不是会长到二百斤。
舍友千里迢迢发来信息:“一定要尝试一下早上嗦一碗粉啊!”海德自然从命。第一口粉滑入肚子,海德就明白为什么舍友总是嫌弃学校附近的“湖南米粉”了。相比湖南人早上嗦的粉,学校那个简直就是塑料绳嘛!海德本来还犹豫这样放飞自我是不是太过放肆,结果所有的自制力顷刻败在了这一碗粉下——或许正是这碗粉,开启了海德后两天“暴饮暴食”的旅程……
海德在长沙受到了好花和胡建帅小伙感天动地的款待。梅干菜扣肉饼,茶颜悦色,糖油坨坨,湖大的热卤,老长沙的臭豆腐,猪油拌粉,胡记炸炸炸,夜宵再来一份口味虾,海德一天到晚似乎没住过嘴。老长沙人似乎格外偏爱油炸的食物,但奇怪的是,这里的人大多纤细苗条,大概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长久以来饮食习惯的不同,造就了海德眼里湖南人“狂吃不胖”的现象。海德还第一次尝试了真正意义上的“夜宵”,不得不说,有朋友在身边的时候,嘬小龙虾成了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海德和好花还有胡建帅小伙从太平老街的咖啡馆聊到岳麓山下的大排档,又聊到半山腰的小木屋,聊天聊地,聊长沙和天津的不同,聊这一年来有趣的事情,聊未来的计划,聊彼此在大学里遇到的人和事。总之什么都聊,什么都能说。这种感觉很奇妙,海德第一次觉得他们开始像大人一样对话、思考、行事。其实早就已经是个大人了吧,只不过在那一刻,那种强烈的意识突然苏醒,让海德觉得生活突然到了自己手上,充满未知,又充满希望,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
湖南省博物馆是一个极其有魅力的地方。在海德去过的所有博物馆里,湖南省博物馆大概算得上最有设计感的博物馆了。展品的背后有简洁又漂亮的背景,鲜明的风格让人看了觉得很舒服。省博物馆里有很多高科技的元素,多媒体的应用啦,自动的讲解啦,让游客参与其中亲身感受的小游戏啦,诸如此类。好花说,她特别喜欢湖南省博物馆这种现代与历史交错融合的风格。的确,科技与文化的激烈碰撞,迸发出令人惊叹的魔力。这种魔力瞬间征服了海德,让海德觉得,此行不虚。
有的城市气质独特鲜明,从街道两边的店子能看出来,从流传多年的食物能看出来,从当地的人身上也能看出来。长沙的人们仿佛每一个都举着个性鲜明的大旗,活得自在又潇洒。
海德有点惊讶这里的学生们会在很早的时候就放学,一个人坐在学校旁边的店子里打一局游戏,或者三两的凑在一起吃个下午茶。女孩们不是扎着如出一辙的马尾,她们精心打理自己的发型,披散的,丸子的,甚至染成随心所欲的颜色,没有人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走在路上可以看到许许多多漂亮的女孩在摆拍,每一张都隐然有“大片”的感觉。
长沙的公交车上鲜少见到“让座”的寻常戏码。并不是人们对老人家视而不见置若罔闻,事实上,被让座的老人压根不领你的情。他们总是骄傲地拒绝你,最多向你道一声谢,然后在摇摆的车厢里骄傲地站立。时间长了,你会觉得,这也是长沙特有的文化之一。
舍友的妈妈提出要给海德送一些东西的时候,海德的惊讶毕生难忘。都说山东人“仗义豪爽”,然而跟湖南人比起来,海德反倒显得腼腆许多。长沙的民风让海德想起“热情似火”四个字,无论是店铺的老板,民宿的房东,还是的士的司机,学校里的同学,无一不亲切自然,能跟你聊得热火朝天。长沙人的性格,就像他们爱吃的辣一样,热情而奔放,相处起来,让人觉得痛快淋漓。现在想来,海德认识的最最“内向”的湖南人,大概就是舍友了……
启程返回的时候,海德还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但这种愉悦而充实的感觉无比真实,无比幸福。海德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了一个永远也不会后悔的决定。
下一次这样的旅行会在什么时候呢?海德也不知道,没准是一个月后,没准要等一年,没准就在明天,谁知道那种冲动会在什么时候再次出现在海德的生活里呢,海德等待着它再次敲敲她的脑袋说:“喂,该上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