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故事‖迟到的道歉
《迟到的道歉》
01
穿过集市，一座老旧的寺庙映入眼帘，齐欣和文信走了进去。
庙里香烟缭绕、人声鼎沸，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行祭拜活动。
大家只要缴纳香油钱，就可以领到一袋大米，同时可以报名参加斋堂的午宴。
齐欣穿过人群，把一张小票递给了文信，开口道：“一会儿，我们就去斋堂吃饭吧。”
“我记得你一直很害怕待在寺庙的.....”文信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齐欣若有所思地看了文信一眼，每每来到这里总会想起那件事。
半晌后，她勉强挤出笑容，找借口搪塞了他。
两人来到了斋堂吃饭。桌上的木桶里装着白米饭，旁边放着几盘素炒冬瓜、白灼菜花和香煎豆腐。
“还是以前的味道，却多了一份感伤。”文信笑了笑，眼眶渐渐泛红。
齐欣望着他，一张黝黑的面孔，头上的白发尽显沧桑。这幅模样，不禁让她的心底泛起一阵涟漪。
那时的我们正在读小学四年级，寺庙重建庆典的那天，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来祭拜、吃斋饭。
旁边的烂尾楼里，有几个小孩跑进去玩耍，扔下的泥砖块砸到一个小男孩的头上，他是同班另一个同学苏娜娜的弟弟。
他是文信的同桌，最近苏娜娜和文信闹了一些矛盾。
恰好此时，苏娜娜在附近发现了他的身影，就误以为是文信怀恨在心，报复在弟弟身上。
慌乱之中，弟弟被送去了附近的医院，苏娜娜告诉父母就是文信干的！
在此之前，苏娜娜的母亲就因为两人的矛盾，来学校警告过文信。
最后，事情演变成双方父母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吵大闹。苏娜娜的父母报了警，要求赔偿和严惩凶手。
齐欣躲在烂尾楼里，双手用力地捂着耳朵，不想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大人间的谩骂、责备，还有文信无助地哭喊.....
她知道“凶手”是谁，却没有勇气说出口。
02
一轮弯月挂在繁星点点的夜幕中，像是在给迷路的人指引着方向。
直到在多年后，一次同学聚会的邀约让她再次想起当年的事情，这么多年来，每一次同学聚会都不曾见到文信的身影。
曾经的他一直在为自己辩解，但她和家里人不相信，一致认为他就是凶手。闹到警局的时候，文信的父母找来几个目击者，证明了文信的清白。
最后，凶手被当作是一群恶作剧的小孩，不了了之。
想起自己当年的冲动，她也曾为自己当年愤怒之下做出的判断感到后悔。
幸好弟弟只是受到了轻微的脑震荡，但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文信了。
第二天晚上的同学聚会文信仍没有出现，奇怪的是齐欣今年也缺席了。
有几个同学趁着酒兴，喊起了以前给文信起的绰号：“嫌疑人”。
苏娜娜心里感到一阵刺痛，她很难想象，当时的文信遭受了多少白眼和嘲讽。
就因为他是被怀疑的对象，就得一辈子挂上嫌疑犯的标签吗？人心真的很可怕。
苏娜娜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正准备离开时，一个喝得有点多的女同学林莉扑到她的怀里，神智不清地说：
“娜娜姐，我有一个秘密憋在心里很久了......”
林莉的话一时让苏娜娜起了疑心，于是她以送林莉回家为理由，提前离开了聚会。
向其他同学确认了她的住址，苏娜娜叫了计程车，很快就到了她家。
林莉躺在床上，却抓着苏娜娜的手不放，嘴里嘟囔着说：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扔砖块砸伤你弟弟的人，其实是齐欣。”
这句话让苏娜娜一时语塞，继而挣开她的手，“你喝多了，好好休息吧。”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看我放在抽屉里的日记。”
听了她的话，苏娜娜半信半疑地站起身。拉开桌子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本日记本。随意地翻了几页......
「5月15日 天气：晴
这么多年过去了，最近又开始做那个噩梦了。
虽然我不是凶手，但我毕竟就在她的身旁，还亲眼目睹了！当时的齐欣真的好可怕，她吃力地搬起手里的泥砖，却好像扔泥巴一样。
我跑回家把事情告诉了母亲，母亲说这件事与我无关，最好把它忘掉。
因为没有证据，一旦泄漏出去，别人也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
我知道选择沉默是一种错误的行为，为什么大人们就不能理解，难道备受良心的谴责会比别人投来鄙夷的目光轻松很多吗？」
苏娜娜合上日记，走出门的时候，林莉仍在迷迷糊糊地为当年的事情道歉着。
“对不起......娜娜，对不起。”
03
同学聚会回来后，苏娜娜接连失眠了好几天，人瘦了一圈儿。
思虑再三后，虽然事情已过去了十几年，但自己不能再逃避，必须亲自找文信道歉。
通过电话联系，苏娜娜约了文信见面，约定的地点在一间新开茶楼的包间里。
苏娜娜前脚刚到，文信和齐欣同时走了进来，三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周围的空气瞬时凝固了。
大家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苏娜娜鼓起勇气开口说：“今天我是来特地向文信道歉的！”
文信抬起头，怔怔地看向她，“你......”
“不要！不要说，都是我的错！文信，娜娜，我对不起你们！”
就在苏娜娜准备说出事情原委时，齐欣突然间打断了自己的话，她的惊恐让两人微微愣住。
“齐欣，你在说什么呢？”
苏娜娜安抚了齐欣，向两人解释着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向谁兴师问罪。
这句对不起，她迟到了二十年。
“虽然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了事情原委，但我从未怪过你。反而，我要谢谢你们的道歉，是你们让我们走出了这段阴影。”
看到此情形，文信握住了苏娜娜和齐欣的手，这么多年了，这件事终于有了个圆满的结局。
有了文信的这句话，三人终于放下萦绕在心头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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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齐欣留下了一封信后便消失了。
信中写道：
文信：
再次跟你说声对不起。
那时候的我，就好像被魔鬼附身了，对一切充满了怨恨和妒忌。
自小父亲就因病去世了，母亲只顾着弟弟，对我不管不顾，在学校里我也没有几个朋友。
每次看见你和娜娜很要好的样子，心里就很不平衡，想把美好的东西都破坏掉。
当我在那栋烂尾楼上扔泥砖时，把娜娜的弟弟看成了我弟弟。
我很想交朋友，得到大家的重视和母亲的关爱，我发泄了内心的不满，最终却酿成很严重的后果。
十多年了，我鼓起了勇气想通过自己的方式，去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现在，我终于解脱了。
我要去其他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后会有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