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与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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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出甘之如饴，所得归于欢喜也。”
1.
“班主任退出班群了！明天的谢师宴她不来了！你们快帮我劝劝她，我一个人劝不动，急！”
“什么情况？？”
“阿妹怎么退出班群了？”
“怎么突然就退出去了？”
“……”
林希看着班群里面的消息，高考刚刚结束的轻松瞬间荡然无存，心跟着一慌。班主任不来，谢师宴有什么意义？
正想着，班长在群里发了两张图片。林希点开来看，是班长和班主任两个人的私聊记录。
班主任：我要退出班群了，明天谢师宴我就不去了哈。
班长：老师怎么了吗？发生了什么？
班主任：没事，就是有点伤心，我第一次做了这么多，但……唉，是我的问题，我太感性了。
班长：老师，您别多想！我们都很爱你，明天谢师宴您一定要来呀！
林希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上考场的前一天。那时的班主任委婉说道，自己太累了就不送你们去考场了。
然学生们在下面苦苦哀求，哪有班主任不送学生去考场的？班主任一再推脱，最后实在挡不住40张嘴的哀嚎，终于败下阵来。第二天班主任应要求来了，穿了一件大红色T恤神采奕奕地为学生们加油打气，好像她本来就想来一样。
送学生上考场也是，谢师宴也是，为什么班主任好像不想和他们呆在一起？难道是因为他们真的太差劲了吗……
2.
高二10班在陈小妹教师来之前那叫一个臭名远扬。班级环境乱七八糟，卫生，纪律，成绩样样倒数第二。倒数第一的是11班，一个艺考生聚集的班级。所以按理说10班才是真正的倒数第一。高二的年级领导对于10班通报批评，每每都头疼不已。校长这才咬牙从高三年段拔下位老师，好让10班认识到高考近在眼前，不是儿戏！
陈小妹正式来班级之前就立了个下马威，在家长群和班群里面立了规矩，周日学生来学校自习，别的班级要求4点到，我们的班级要求3点准时到达，笨鸟要先飞。
“区别对待”果然引起了10班大部分学生的不满。3点的时候小部分好学生乖乖到达了，大部分都是像林希这种躲在校园角落去玩手机的。3点的时候陈小妹在班级群问了班长多少人没到，班长弱弱地回了句30人。
只有四分之一的人到了！
看着手机屏幕，林希不禁嗤笑一声，抱着看戏的心理等待陈小妹的下文，可能会抓狂怒骂吧。结果等了大约半小时，陈小妹依旧没有任何动作，连句消息都没发。林希有些索然无味，这才起身跺了跺脚走向教室，路上还想着新班主任会不会在班级里面抓人？
等林希到了班级已经快4点了，班级位置上面坐了挺多人。林希看了下四周，新班主任还没有来，就低头开始写作业。
快到5点时下课了。林希刚想出去透口气，就看到陈小妹一脸严肃地走进教室，关上了教室的门，把走廊上的嬉笑声隔断在门外，也把林希蠢蠢欲动的念头都打碎了。
陈小妹黑着脸，瞪着眼开始“讨伐”。
“今天下午，我要求3点到，3点的时候迟到了30人”，陈小妹停顿下来，环视一周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以前你们的老师怎么惯的你们这个样子，但现在由我来管你们，必须好好改改你们的臭毛病。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现在我来说一下我们的班规。”
“第一点，班级是个大集体，要有班级荣誉感。管好自己，做好10班人。”
“第二点，勤能补拙，早读晚读要求比别的班级早30分钟到教室。”
“第三点，入室即静。教室是用来学习的地方。”
“第四点……”
等陈小妹说完，上课铃已经响起，陈小妹干脆坐在讲台上监督他们。林希皱了邹眉看向窗外，悲观想着以这个雷厉风行的势头，以后的日子肯定很难熬，唉。
然而第二天的语文课就打破林希这个念头。
3.
陈小妹不仅是他们的新班主任，还是他们的新语文老师。她一开始就在黑板上写下了名字，开着玩笑说，她可以占我们便宜，我们都要喊她小妹或者阿妹。
林希有点不敢相信。昨天不近人情的班主任和眼前摆着兰花指，走着模特步的陈小妹是同一个人？正想着，陈小妹垂下眼角，将兰花指抵在下巴，眼角又勾起来，撅起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亲，不要走神哦。”
那语气娇滴滴的，惹得他们捧腹大笑起来。
在这样的氛围里，陈小妹欢乐地说完了她对语文的要求，还有一些班级制度，其中包括手机。
陈小妹笑得开朗，“学校的要求我们不能改变，手机周一到周五正常上课的时候收起来，周六我们可以发下去。学校太不开明了，偶尔也要放松放松嘛。不过发手机不允许玩游戏啊，我们用来做语文。看小说什么的都可以，都是积累。推荐个软件啊，叫作文纸条，好好积累词语，到时候语文第一说不定就是我们班的。”
这话听了谁不欢喜？周六自习可以玩手机呀！又是一阵欢呼声，大家明显喜欢上这个新来的老师了。
接下来几天陈小妹都以这个搞怪的形象出现，大家都忘记了那个初来就雷厉风行的班主任形象，完全放下警惕，肆无忌惮地和陈小妹开玩笑。
周六这天，班长喜滋滋发着手机，嘴上说的好好学习，不要玩手机。可大家一周没摸到手机了，情不自禁玩了起来，看小说，刷视频，逛淘宝……应有尽有。
林希也不例外，拿出手机和朋友聊着天，说他们班新来的班主任可有趣了，可好玩了，还发手机给他们呢。
林希的朋友吐槽他们的班主任又老又凶，更年期一样，好羡慕林希啊。
林希捂嘴笑着，头顶有个声音突然响起将她吓了一跳 。她抬头一看是那个陌生的陈小妹，脸很黑很黑，像要吃人……
“拿出来！”
林希瞬间吓傻了，机械地将手机递给了陈小妹，仍不死心地问，“老师……你不是说周六可以玩手机吗？”
陈小妹冷笑着，瞥了林希一眼说：“我什么时候说过？”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来打得林希不知所措，她有点委屈，怎么可以欺骗人，怎么可以！
“谁发手机的！”
班长站了起来，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您不是周一的时候说过周六可以发手机做语文的吗？”
“都多大了还这么幼稚？”陈小妹呵斥道，然后就下去挨个收手机，面色不悦。
等陈小妹手收完手机走后，教室里面空气凝固了一般，但死气沉沉的表象下是波涛汹涌的怒气。
4.
新来的陈小妹成功燃起整个班级的怒火，是出尔反尔在先，是信任却得到幼稚嘲讽的愤怒。
10班唯一团结起来的一次大概就在这次。班长写了份上述书，里面是对陈小妹的霸王要求，没有好好上课反而搞怪，有言无信等控诉。全班人同仇敌忾纷纷签名，请求校长换班主任。
谁知上诉书写好了还没拿给校长，陈小妹就把大家的手机“还”了回来。陈小妹说，要拿回手机先请家长来。
林希为了拿回手机，也和很多人一样厚着脸皮喊家长来。本以为陈小妹会在家长面前教育他们一番，结果陈小妹只是和家长交流了孩子的学习情况。
“高考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建议有需要的同学出去补课，周末可以请假不在学校上自习出去补课。”陈小妹这样说道，把手机还了回来。
陈小妹就这样悄无声息打消了10班换班主任的想法，毕竟其他老师收手机可不一定会还回来的。
此后陈小妹又恢复了那个搞怪的模样，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渐渐的，林希又再次喜欢上眼前这个有趣的女人，只是不可能是纯粹的喜欢了。
不得不说陈小妹很有治理班级的一套做法。她叫了前高三的学姐给他们做高考演讲。台上学姐认真讲着各科学习办法，台下学生刷刷记着笔记。
“阿妹是我最喜欢的语文老师，她初次做班主任，请你们一定要善待她呀。”学姐最后这样说道。
很快在陈小妹的带领下，10班进步飞快。他们的卫生，纪律统统做到了前三。成绩也一而再再而三持续进步到了排名中游，一切都在朝着美好前进，每个人都激情澎湃挖掘自己的潜能。
陈小妹为了奖励他们，期间带他们看电影，出去郊游爬山，还亲手做了两大盆卤鸡爪。
然而这些却被当做理所当然，居然没有人为陈小妹做点什么。这是他们后知后觉想到的，可惜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5.
陈小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他们说差劲极了，是在一次晚自习。
那天是10班原班主任结婚，大家一起拍了视频。他们齐声祝福原来的班主任，祝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等他们拍完视频，陈小妹才拿着水杯从门口进来，酸溜溜说道，“长得漂亮就是好，那个高一x老师，学生跑去办公室给她拿包，拿课本，还打水，啧啧啧。”
这句话酸气十足，像个怨妇说的，班级里面传来一阵哄笑。
“你们真差劲，整个年段就你们班级最吵。考差了还能这么开心的也只有10班人了。”陈小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班级这才安静下来。是的，前几次进步太快，导致他们心高气傲，这次的月考给了他们当头一棒。然而原班主任新婚的喜讯传来，他们把这小失误完全丢之脑后。
一连很多天，陈小妹都没有出现，连语文课都是喊其他老师代课。他们才意识到陈小妹或许真的对他们失望了。
自责，抱歉，紧张等负面情绪低压压包裹住了10班。每个人都害怕陈小妹是不是不要他们了，他们知错了还来得及吗……
陈小妹就在这个时候捧着着两大盆粽子来了。她呦喝大家吃粽子，美其名曰，高粽，吃了高考高中！
粽子颗颗饱满，里面有糯米，红枣，大豆，蛋黄以及很多块肉，可见包粽子人的用心。
眼尖的同学不忘给陈小妹打水，然陈小妹面上笑嘻嘻的却没有打开喝过。
很快两周过去，高考就在次日。那天晚上陈小妹又来了，是两锅银耳汤。
陈小妹说银耳汤降火，这么热的天，大家一定要沉住气，不要最后一刻不放弃。银耳，赢尔，战胜其他人，加油！
银耳煮得软烂，入口即化，汤甜而不腻，大家不约而同露出惬意的表情。
陈小妹就在这个时刻说，明天高考她就不来了……
6.
林希想到了鸡爪，粽子，银耳汤……不禁鼻头一酸，陈小妹多好呀。
于是立马点开微信思索半天发出去一句，老师明天谢师宴一定要来呀，紧接一个爱你的仓鼠表情包。
陈小妹几乎是秒回，是一个一样的爱你的仓鼠表情包。
林希叹了一口气，心里更加没底，陈小妹明天会不会去呢。
第二天林希早早收拾出发去谢师宴，看着同学随意的穿搭，打闹成一团，林希心里的不安也消散了些，和朋友聊了起来。
当看到陈小妹依旧大红色T恤出来时，所有人不约而同欢呼大叫起来，跑去拥抱陈小妹。
他们排队拿着饮料敬陈小妹，也敬高考。一个来回，陈小妹喝饮料喝都脸上红扑扑，和那件大红色T恤一样红。
他们拉着陈小妹切蛋糕，一齐唱了校歌，一起玩了幼稚的抢椅子游戏，一起拍了大合照……
“此去山高水远，诸君有缘再见。”
……
10班人开开心心地来，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去，不拖泥带水。很快屋子就空落落，有种人走茶凉的悲伤涌上林希的心头。
林希忽然地想到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陈小妹站在门口与他们挥别，期间有很多人上前和她说再见，和她击掌，和她拥抱，每一个人脸上洋溢着解脱的快乐。
可电视剧里面的分离都是哭得撕心裂肺，为什么他们和陈小妹的分离不带伤感？
没有一个人是流泪走的，哪怕是眼睛红了也好，他们都迫不及待地回家，兴冲冲地赶往下一站。只有陈小妹孤身站在那里，仿佛是被抛弃的，被遗忘的，没人再回头看她一眼……
林希好像能明白陈小妹是一种什么心境了，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