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三舅:爱人者,人恒爱之
去年12月第一次到张小砚建在江西的酒坊,于人声鼎沸中认识了一位慈祥、可爱的大叔。大叔看起来五十多岁,外表给人的感觉干净利落,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来自哪里、具体几岁,只随着大家一起叫他“三舅”。
据说三舅原本是某位酒坊工的三舅,张小砚叫他过来帮着打理酒坊,久而久之大家就都喊他三舅了。三舅还有一个狂拽酷炫的称呼叫“万能的三舅”,因为酒坊里小到生火做饭、大到建屋修路,几乎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在酒坊里总是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喊三舅的声音。
最让我吃惊的是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三舅居然凭借着感觉和百度,在酒坊里建起了一铺巨大的地火龙(相当于北方的土炕),并且创造性的用了松木做表层材料,这样火一烧起来,屋里能快速变暖,并且伴随着淡淡的松木香。
到酒坊的第二天早上,我和同去的朋友主动请缨帮助酒坊二十多个小伙伴做早饭,天没亮就起床了,山里的清晨真的好冷呀,哆哆嗦嗦的跑去厨房准备开火做饭。不幸的是我们都没使用过农村的大土灶,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点不燃灶膛里的柴火,那火就和故意逗我们玩似的,总是烧了几秒钟后立马又熄灭了。
一筹莫展之际,三舅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厨房,他手里拿着一把细碎的木屑,也不说什么便坐在灶前帮我生火,灶膛里的柴火像是被魔术手施了魔法一般,不过几分钟就把大铁锅烧的滋滋作响了。
嘿,万能的三舅果然名不虚传。
中午的时候,三舅说大家太辛苦了,他准备杀只鸡炖汤犒劳一下大家。那只土鸡是三舅从家里带来的,养在村子里的清水绿水间,无忧无虑,它肯定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命丧黄泉,因为酒坊的人告诉我说,三舅本来是打算养到过年后拿回家去给生小孩的女儿吃的。
我们都劝三舅算了,他摆摆手无所谓的说:“谁吃不是吃,这么多人一起喝它的汤,是它的荣幸。”说完磨刀霍霍,三下五除二就杀了鸡、拔了毛、炖了汤,腌制的竹笋、鲜美的土鸡再加上三舅精湛的厨艺,那真的是我喝过的最赞的鸡汤了。
酒坊逗留数日,三舅每天都忙得像个陀螺似的,没有停下来的时候。酒坊的房顶漏了,他上房补瓦;大家想吃肉了,他下河捞鱼;酿酒用的木柴没了,他抡胳膊劈柴;谁伤心喝多了,他照顾安慰。不论谁来到酒坊,都会很快爱上三舅,不论谁离开酒坊,都会抱着三舅泪眼婆娑。
三舅不说话,只拍拍即将离去的那个人的肩膀,待他走远了,才会郑重的嘱咐一句:“好好的啊!”
好好的啊,是一个长辈对一个晚辈最殷切的期盼和祝福。
今年9月份,三舅在酒坊搭竹棚,用电锯锯竹子的时候不小心据断了左手,几经辗转断手是接上了,但是恢复效果还有待观察。
据一直留在酒坊的牧鸯说,做好断接手术刚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尽管十分虚弱,三舅还是一个劲地安慰在场的人:“没事没事,人家一双手都没有了,还能用脚洗脸吃饭写字,我这不算什么。”
这样听来,想必三舅已经做好了断手无法复原的心理准备,但他首先想到的依然是大家,怕大家着急、怕张小砚有心理负担,所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安慰我们,仿佛他可能失去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根头发、一个指甲这样无足轻重的东西。
三舅手被据断的消息在张小砚的读者群传开后,不管见没见过三舅、受没受过三舅照顾的人,因为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三舅的事情,而由衷的喜欢他、敬佩他,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关系的找关系,仿佛我们齐心协力照顾的就是我们的至亲。
今天中午我突然接到了三舅的信息,他问我地址想寄一些自己家产的土蜂蜜给我,看他发来的信息有些语义不通顺的地方,想必是断手还未恢复打字受到了影响,我不禁湿了眼眶,在他这样艰难的时候,他还想着我们这些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孟子说:爱人者,人恒爱之。我想这句话是对三舅最好的注解。给三舅发去地址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蓝天,那样的蓝,没有一丝杂质,仿佛这世间最纯粹的情感。
愿好人一生平安,愿三舅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