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是演化出来的（关于灵魂的思考之二）
01 人的区别在于灵魂
世上什么才是高尚的？肉体不过是个躯壳，谈不上高尚，而金钱财富那些身外之物，更谈不上高尚，人是思想动物，没有人认同浑身珠光宝气叫做高尚，一个真正高贵的人，无时不刻散发出来自内在灵魂的魅力。
那么高尚的灵魂里有什么？我们可能认为，一个高尚的灵魂必然充满着高尚的思想和道德，从而形成了意义感，让人生变得更加充实。
但是，就如我们上一篇提到的，一旦从演化的视角来看，很多“精神”实体的东西总会站不住脚，那么我们通过演化视角，剥去道德的外衣，看看它还会剩下什么呢？
02 母爱是一种“精神”还是一种“反应”？
母亲节刚过，我们都会感叹母爱的伟大，但是即使连“母爱”这种精神实体，也可以追溯到肉体因素，这个实验是这样的：
2018 年，纽约大学医学院林大宇教授的研究揭示了母爱背后的机理，该研究发表在顶级期刊《Neuron》上，他们研究了母鼠把离开家的幼鼠叼回家的行为，发现大脑中的一个叫作“MPOA”的区域与该行为有关。母鼠怀孕生产后，雌激素刺激了大脑这个区域的神经细胞，导致了母鼠分泌了多巴胺，母鼠不需要经过思考，本能地就对幼鼠产生了“母爱”，研究人员尝试用化学手段激活未怀孕母鼠该区域的细胞，那些未怀孕的母鼠也会产生“把离开家的幼鼠叼回家”的行为，甚至那些幼鼠都不是它的。
这里的关键，就在于通过怀孕可以分泌出各种化学物质，如多巴胺、催产素等，自然驱动了“母爱”这个行为，没有道德的动物也有母爱。而恰恰有道德的人类某明星，却因为代孕弃子遭到谴责，因为那一刻，她的体内并没有产妇分泌出的那些化学物质，很难产生母爱的冲动，从某种角度上看，我们甚至是冤枉她了。
说到底，所谓母爱还是刻在了基因中的代码执行的结果，每当用生物学原理来分析，那些高尚的行为就这样被“贬低”了。
母爱到底是“精神”还是“反应”？
我不贬低包括母爱在内的任何高尚行为，但是知道母爱的形成机制，而不被其表面的意识形态所绑架，我们内心会更加自由。
03 道德并没有设计者
我们总以为道德是某个德高望重的人创造的，然后通过教育体制一代代自上而下传承下来。但是，从演化的角度上看，结果是相反的，道德只是一个结果，是高尚的行为因符合人性自下而上自发形成的，古典经济学之父亚当·斯密在《道德情操论》中认为[1]：
道德是一种自发形成的现象，人在社会中寻找心心相通的愉悦，自行决定道德准则，接着道德家再观察、记录这些约定俗成的惯例，反过来又以从上至下的方式将之教导给人们。
如果说人的自私本能有利于个体的繁衍，那么利他的道德则是有利于群体的繁衍，我们可以想象A、B两个部落，A杀死了B，B的儿子报仇杀死了A，A的儿子又报仇杀死了B的儿子，B的儿子的儿子又...，这样下去两个家族都没法活，他们最佳的策略就是两家的后代相互礼让地坐在一起，签定和平协议，这就是自然形成的道德。
严格来说，利他这样的道德行为并不是不自私，而是“格局更大”的自私而已。
如果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告诉你怎样行事，并不是他的灵魂能超越宇宙规律，而是来自他们对人性的洞见，这个德高望重的人，可以是孔子、耶稣、穆罕默德或佛陀，三大宗教都不约而同地弘扬善、美、平等、和平等观念，他们更符合人性。想想放纵好妒的宙斯、醋意满满的赫拉终究无法被广大民众崇拜，而纯粹空灵的真主、甜美贞洁的玛利亚则更有生命力。
是神创还是人创？
更有趣的是，人们竟然发现了中世纪哲学家伊拉斯谟当时公布的礼仪指南[1]：
这些指南充斥着似乎根本不必要，其实更能透露实情的餐桌礼仪、如厕礼仪和床事礼仪建议：“他人大小便时无须打招呼……不得用桌布、袖子或帽子擤鼻涕，也不要用指头挖鼻孔……吐痰时要背过身，以免唾液吐到他人身上……吃饭时不可挖鼻孔。”简而言之，这些琐碎的行为竟然值得一提，暗示以现代标准来看，中世纪欧洲的生活相当“恶心”。平克评论道：“这类指示应该是父母说给3岁孩子听的，而不是伟大哲学家对着有文化的读者宣导的。”
从这个案例我们可以看到道德演化的痕迹，道德实在还在不断演化，一千年后的人类，或许会对我们今天的一些“道德”感到匪夷所思，这并不奇怪。
04 “神”也遵循“道”、“德”、“势”的规律
最后，我们从“道德”的中文含义来灵魂的核心：道德，“道”和“德”本来是两个含义，“道”是自然规律，“德”是品性，“德”是“道”的化身，最早的含义来自老子的《道德经》: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道之尊，德之貴，夫莫之命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長之育之；亭之毒之；養之覆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简单理解就是：“道”只负责产生万物而不干涉万物，“德”养育万物而不主宰万物，万物皆有形，但最终万物存活，还需要“势（环境）”。我非常喜欢这段话中的哲理，这里包含着明确的演化思维，也就是说，“道”和“德”，最终是通过“势（环境）”来展现出他们的尊与贵。
如果用软件术语来比喻的话，“道”就是数学函数，“德”就是调用函数的算法，“势”就是具体应用场景，最终，为了应对不同的场景，产生了不同的算法，来调用不同的函数，一旦“道”、“德”、“势”成为匹配的一体，事物就具备了生命力。从这个角度上看所谓的“神”，就是任何时候总能让“道”、“德”、“势”匹配为一体的人。
按规律做事的人就是神：《天道》剧照
那么“神”到底是能摆脱规律约束呢？创世纪中上帝 6 天创造创造了一个世界，这里就有个最难解释的难题：创世纪到底是什么时候？答案五花八门：
- 17 世纪，大教主乌斯，根据一些地质学经验，宣布创世纪时间为公元前4004年10月23日
- 随着化石的不断发现，18 世纪的布丰伯爵推测地球生命至少有 7.5 万年，他是达尔文之前最接近进化论的人
- 在当今，已有足够数据证明宇宙大爆炸至今已经 138 亿年的时候，科学家杰拉尔德·施罗德利用爱因斯坦相对论，把创世纪的 6 天换算成三维空间中的轴，最终证明了 6 天等于 138 亿年！
牛顿在推出三大定律后，就认定神是“第一推动力”，当量子力学越来越被人接受的时候，又有人认定是上帝掷了骰子。这种思维其实我很喜欢，因为这个角度上，“神”就跟“道”根本就是一回事，神创造的是规律而不是世界，为什么世界的规律是 E=mc² 、F=ma ？我也无法解释，这就是神定规定！
至于“神”是否不受规律的约束，探讨已经没有意义，因为神本身就是规律。
05 我们的“灵魂”并不自由
总结一下，道德既不是灵魂设计的，也不是刻在灵魂里面的，而是人的本性在环境下演化出来的产物，道是事物本来的规律，德是道德化身。
上一篇文章我们提到灵魂在底层被基因绑架，本篇的结论是灵魂在高层被道德绑架，终究，我们并不拥有一个自由的灵魂，包括我们的道德、行为、肉体在内的一切，无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都无法摆脱“神”定的规律。
我们可以继续往下推，当我们了解灵魂的生物学原理后，我们会发现，就如互联网是千万个服务器组成一样，灵魂也是一个去中心化的实体，决定灵魂的则是亿万个神经元，灵魂彻底失去了“灵性”，更谈不上自由意志，或许“我”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这就是下一篇我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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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也推荐阅读如下好书:
[1]【英】马特 · 里德利. 自下而上 [M]. 机械工业出版社 · 华章图文，2017
参考阅读
[1] 你是在被灵魂驱使还是被肉体驱使？（关于灵魂的思考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