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十四）

相遇（二）

朱雀大街很繁华，我茫然地在街上游走，看着鳞次栉比的坊舍，不知道该在哪里停留，只是不断地走着。偌大的京城，热闹的街巷，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也没有人理解我所思所想。

“姑娘，来看看水灯吧，今儿是水灯节，哪个姑娘都得提一盏哟！”

原来今儿是水灯节，难怪街上这样热闹。府中除了我没有女子，我又不过京城的节日，所以不知道。我缓了缓，站在他的摊子前，他的手艺不怎么好，真正好手艺的铺子前面都挤满了大姑娘小媳妇，哪里还用得着招徕顾客呢。索性他也不忙，我在他的摊子前细细挑选着。

“这盏兔子灯和这盏莲花灯都是卖的最好的，姑娘你看，这花纹式样……”

我摇摇头，伸手取了一盏牡丹灯：“就这盏罢。”

他愣了一瞬，看来喜欢牡丹灯的不多，他的牡丹式样也算不得精美。我付了钱转身就走，怕我汹涌而至的眼泪被他看去。

牡丹，我曾经在青州看到过世上最好的牡丹花。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京城的牡丹在我眼里不过尔尔。好山好水好少年，我所有年少的惊艳都留在了青州，我见过几万亩的牡丹园，那时，有一个纯净的少年郎在我身边，我可以无忧无虑地笑，永远也不担心以后，从来没有想过分离。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手心这盏雕凿简陋的水灯。

我一路走一路流泪，路上女子欢快如同银铃的笑声我都听不见，我无法理解她们的欢乐，我格格不入，孤身一人。我越走越快，只想赶紧到河边放走我的水灯，我情知览衢江不过是京城的护城河，水灯永远也到不了青州，却止不住地幻想，它能不能代替我到洛文的身边，告诉他我很想他，我对不起他。

“姑娘，你有什么心事吗？”

我泪眼朦胧地回头，是一个年轻男子邪邪笑着，站在我的身后。我慌忙回过身去，不欲与他多说：“多谢公子关心，无事。”

他叹口气坐在我的身旁：“我看姑娘哭了许久了，身旁也没个陪伴的人。左右我们也都是这热闹日子里面两个没人管的，姑娘有什么不好说给旁人的心事，不妨说给我听听。不求为姑娘排忧解难，只是……”说着就开始去拿我怀里的水灯。

“你莫不是个登徒子！”我有些气急败坏了，这个男子真是莫名其妙。看他的样子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随便在街上扯一个女子就能勾搭起来，年纪也是二十大几，也不知他的妻儿知不知道他这种流氓做派。我边夺水灯边往外走，他一边把我逼向河岸边说：“姑娘不要慌，我没有恶意，你再退可就落水了……”

我更慌了，劈手打在他脸上，趁他一愣神夺了水灯就要跑，谁知河岸太滑，我一松脚眼看就要落到了水里。正在这时，一个有力的臂膊稳稳地接住了我，我还没回过神来，他三下五除二把那登徒子打翻在地，又将他像小鸡子似的拎起来，我害怕他做些出格的事，赶紧叫住：“你，你不要把他打死呀。”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眸子里暗潮汹涌，比夜色还凉，唬了我一跳，“我，我是说，他看起来也有头有脸的，别平白招惹是非了，你这样教训了他一顿，他面上无光，也不会跟旁人说。再打下去可就是另一码事了。”

他顿了顿，一把把他扔了出去。那人落地后就哎哟哎哟地跑掉了，我赶紧行礼：“多谢公子相救。”

他看着我，冷冷地说：“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