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念
楔子
天启三十五年，皇太子降生，赐名祁，国师为其批命：会开创人间盛世，将是一位明君，只是其一生，终将失去所爱。帝后思虑再三，在其五岁时与开国将军之女定亲，等其女及笄之后便立刻完婚。
天启五十年，边境小国勾结妖孽作乱，祁太子与其未婚妻前往边境平复叛乱，将军之女不幸为其挡箭身亡，祁太子哀痛甚，携其尸首返回朝都，众人想起当年国师之言，皆叹，此为天命。
天启六十年，祁太子登基，改国号为天佑，史称天佑元年。
一
清归坐在庭院的白玉莲池边已经很久了，一眼不眨地看着池中一朵盛开的白莲，她并没有赏莲，因为她的脑子里全是昨夜的画面。
“不要，不......要......”地上的男人看着清归，眼中浮现出一种绝望的哀求。
清归神情冷漠，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决绝又迅速地将剑刺入了他的胸口，又拔出来，男人顿时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清归迅速避开，口中念叨：“还好我躲得快呢。”看到男人咽气之后，清归转身消失了。
清归看着不远处的白莲，再看看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杀人啊......”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清归的脸上露出笑容，随即消失在池边。
祁帝刚刚下朝回到寝殿，就看到清归大摇大摆从里面走出来迎接他，他知道除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够看见她，于是稍稍安下心来，他挥手让宫女侍从退下，清归就过来开心地唤他：“允墨哥哥。”祁帝宠溺地看着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昨夜的事情都办好了吗？”清归顿时满满的自豪感：“当然，都办好了！”
“累不累啊？”
“不累，允墨哥哥才是累了一早上了。”
祁帝温柔地笑：“下次还是不要乱跑了，乖乖在莲花池里待着，万一被人看见就不好了。”他的手停在清归眉心的红痣上，这颗红痣红得似血，祁帝的手停留了许久。
“哦，好吧。”清归有些失望，但转瞬消失在殿内。
祁帝看着自己的寝殿内空无一人，自己的指尖还残留着些许清归的温度，他握紧了自己的手，发出一句叹息。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鱼念
二
清归不是人，她是妖。
一只鱼妖。
其实清归没有化形前的记忆，她只知道自己第一眼醒来，看到的就是祁帝，祁帝告诉她，是自己偶然机会救了她，心生不忍，于是将她养大，是他的主人，可当清归要叫他主人的时候，他却说清归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还给了她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清归。清归一直都知道，人间中妖魔四起，害的很多百姓民不聊生，所以无数人都纷纷去拜师修道，为的就是斩妖除魔，而人，也视妖为敌。天下间，妖，已经近乎绝迹了，而像清归这样被人类豢养的妖，几乎没有，更何况，她的主人还不是一般人，是天下之主，清归知道如果让别人知道祁帝私藏妖孽的话，一定会对祁帝不利，所以，大多数时候，清归都会乖乖呆在她的莲花池里。
这莲花池也是祁帝专门为清归修建，白玉石打造而成，且引了一汪清泉灌溉池内，里面有各种珍奇的莲花与睡莲，清归每日都会化为原形在池内欢快地畅游，好不惬意。清归的真身是一尾锦鲤，每当太阳照射在池内，她的鳞片都会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只是水面上的各色莲花与莲叶太过密集，因此从未被别人发现。只有每当祁帝有事情交由清归去办的时候，清归才能出来自由活动。虽然清归心里觉得日日待在这里实在无聊，而只要一出宫门，就要去杀人，也十分没意思，但只要一想到每次任务完成之后，看到祁帝对自己展露的笑容，心里也就释然了很多。再想想同样是妖，自己还不用躲避人的追杀，还有一个对自己如此宠溺与疼爱的主人，这样的日子已经足够幸福，实在是不应该再去奢求更多了。
于是，清归乖乖的回到了莲池内，去休息了。
在池中，清归听到路过的宫人在小声讨论“陛下已过而立之年，可还是不纳妃、不娶后”之类的话，忽然想到自己曾经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允墨哥哥，别人都希望你娶亲，你为什么不娶亲啊？”
祁帝温柔地看着清归：“傻姑娘，我有你就够了啊。”
清归的一颗心像是掉进了云层，从此，无处安放，她只想一直陪着他的“允墨哥哥”，无论他有任何要求，只要他开心，自己都会去满足他。
如此，已是十年。
三
岁月似乎并没有在祁帝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依旧身姿挺拔，面容俊秀，他身着一身常服，推开门，走进屋内。屋内，云烟缭绕，国师就坐在正中间，闭目养神。
“你来了。”
“是。
“做什么？”
“还有多久？”
“等不及了？”
“是。”
“下个月圆之夜，其余的前一晚再来，我再告诉你。”
“好。”
“你不后悔？”
“后悔什么？”祁帝不解。
国师朝祁帝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祁帝便走出去了。
国师发出一句浓浓的叹息。
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一切如常。
清归又跟红羽在一起厮混，红羽是一只雀妖，平日里喜欢到处游山玩水，寻珍觅宝，她与清归的相遇也是一个偶然。红羽一直听说皇宫里有座迁风阁，里面全是珍宝，因此想着有机会一定要进去看看，虽然迁风阁守备森严，但对她这只妖来说，难度还是不大，可是，她刚进皇宫，就被清归发现了。清归从未见过除她以外的妖，因此很是好奇，而红羽，也很喜欢这条终日里待在莲池的小金鲤，二人便一见如故了。
“喂，清归，你能不能换个名字啊？这名字委实难听，根本就不像个妖的名字啊。”红羽一脸嫌弃道。
“不行，这是允墨哥哥给我取的，我觉得很好，倒是你，名字才难听呢！”
“我的羽毛是红色的，所以就叫红羽，我们妖就是这样，直白又爽快，哪里像人，肚子里一堆弯弯绕，看着就令人讨厌！你这身衣服也是，像个普通女子的衣衫，素净得很，我说啊，你就应该穿个大红色的，一定好看”
“我不知道，但允墨哥哥不是那样的人。”清归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藕荷色裙衫，继续说：“这衣服是允墨哥哥给我做的，我觉得很好看”。
“你呀你，天天一口一个‘允墨哥哥’的，当心哪天他把你卖了，你还不知道呢，我看他啊，身为一个帝王，竟然无缘无故会养一只妖，还经常叫你去杀人，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呢！”
“红羽，你要是再说允墨哥哥不好，我可就要生气了。”
红羽看着清归果真要生气的样子，赶忙转移话题：“上次你不是说让我去迁风阁看一看吗？咱们现在就去吧？”
“这......”清归开始犹豫，因为他知道，迁风阁是祁帝的禁忌之地，任何人都不得进去，上一次不过是一个迷路的小宫女误闯，还没推开门走进去，就被藏在暗处的隐卫杀了，因此虽然迁凤阁没有任何侍卫把守，却是整个皇宫守卫最严密的存在。
看着清归又在犹豫，红羽开始撒娇：“走嘛，去吧去吧，就一会，我见识一下就好了，我保证什么也不碰！”
清归想了想，祁帝也说过自己也不能去那座楼阁，对那座楼阁里究竟有什么也是十分好奇，于是说：“好吧，就去看一看，不过你可要答应我，不准碰任何一样东西。”
红羽立刻点头答应。
四
清归与红羽使了个术法，进入到迁凤阁内，迁风阁内布置十分素雅，红木金丝床，轻罗纱帐，甚至还有一个精致的梳妆台，上面摆放着各色首饰。
“这看起来，好像是人间女子的闺房啊。”红衣狐疑地说。
清归看着周围房间的摆设，总觉得似曾相识，可却又想不起来究竟什么时候来这里见过，一时间，她就愣愣地看着梳妆台镜子里的自己，呆住了。
“快看快看，这有条密道！”红羽的话打断了清归的思绪。
清归回头看去，见床后的墙面上出现了一道暗门，里面是长长的阶梯。
“我就说嘛，这种藏宝物的地方一定会有暗道，这个我最在行了！”红羽自豪道。
清归与红羽慢慢顺着石阶往里走，一路上，都有夜明珠给他们指路，清归知道，看来祁帝经常来这里，可是他究竟来这里做什么呢，清归也生出几分好奇心来。
终于，她们看到了。
这是一件巨大的石室，石室中间有个巨大的圆台，圆台周围被人费劲心思地引入一汪温泉，水汽缭绕，只隐约看见圆台中央躺着一个人。
红羽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飞身上前，清归的手却有些颤抖，像是预感到什么，清归直觉地想逃离这个地方，可双腿却像是定住了不听使唤。
“快啊，小金鲤，你来看看，好神奇啊！”
清归慢慢走上圆台，那是一个女子，女子毫无血色的脸标志着她早已死去，她的上方悬着一个珠子，珠子淡淡的光华笼罩在她全身。清归知道，红羽说的神奇不是这颗珠子，而是她的脸，她的脸，竟与清归的脸一模一样，只不过，清归的眉心多了颗似血的红痣，清归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她好像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这是定颜珠，能保人的尸首不腐不烂，这可是好宝贝，不过她是谁呢，竟然跟你长得一样诶！”红羽的话在清归耳边响起。
“如果我没猜错，她是允墨哥哥的未婚妻。”清归似下了决心一般，终于说了出来。
“可她为什么会跟你长得一样啊？”
清归摇了摇头，自从天启五十年她死后，祁帝就不允许任何人再提她的名字与事迹，因此清归对这位红颜薄命的将军之女，算是一无所知，但清归知道，天下间除了此女，怕也是没有人能让祁帝如此对待了。
清归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出了迁凤阁，她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
我是她的替身吗？
那允墨哥哥对我的所有的好其实都是因为她？
清归脑子中忽然浮现出很多画面。
她刚化形那会，初为人身，什么都不懂，他手把手教她怎么走路，怎么吃饭，如何读书，如何写字。
他为她建了莲花池，除了让她完成任务外，一直包容她的任性，宠溺她，纵着她，答应她的每个小要求，陪她赏花，陪她观月。
他对她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对你好的。”
他对她说：“傻姑娘，我有你就够了啊。”
他对她说：“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我只在乎你。”
......
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假的？
清归不信，她要找祁帝问个明白。
五
清归也不管红羽了，急急忙忙去了祁帝寝宫，可却没有见到祁帝，于是她闭上眼睛感知祁帝的所在，探知到祁帝在国师处，于是便捏了个术法去了。
清归知道国师道法高深，所以不敢进去，只得隐住了气息站在门外，准备等祁帝从里面出来。
“我来了，明日就是月圆之夜，你可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了吗？”
“你可想清楚了？”
“是。”
国师叹了口气，“当初你费劲心思去了东林，只为寻得一只正准备化形的妖，可当你终于找到，那只妖竟有家人守护，你为了复活你的未婚妻，杀了那妖的家人，将它带了回来，我见你心意已决，不愿回转，于是帮你把她的一缕精魂放入那妖的元珠内温养，想着离时机成熟还有很久，说不定你哪一天心生不忍，便会回心转意，但如今想来，你竟还是......”
祁帝不等国师说完，便打断了他：“念清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为我而死，我如何能不救她？但凡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不会放弃，需要时间，我可以等，没有机会，我可以创造机会，只要能救她！”
“所以你就宁肯逆转天命，背负杀戮？”
“我不信天命，什么终将失去所爱，我不信，如果上天让我注定失去她，那我就再夺回来！你直接该诉我该怎么做就是，其余不用你管！”
国师看着祁帝坚定的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月圆之夜，你布置一个诛妖的法阵，将她骗到阵中心，炼化她的骨血，你拿着那颗带有念清精魂与她的毕生修为的内丹，给念清服下，她便会复活，只是，那只鱼妖，便再也不能回来了，因为她的精魂与修为，统统都给了念清。”
祁帝沉默了一瞬：“我知道。”
清归在门外听着他们的谈话，当听到从她的“允墨哥哥”口中吐出“念清”二字的时候，她就已经不会说话也不会思考了，巨大的恐惧与悲伤、愤怒席卷了她，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她也已经不会再想着要去问祁帝自己究竟是不是只是一个替身了，她失魂落魄地往外走，无意中踩到了一根枯枝。
“谁？”祁帝听到屋外有声响，立刻打开门冲了出来，当他看到屋外站着的，是一脸失魂落魄的清归时，他先是讶异了一瞬，随即，他的眼睛里浮现出清归不曾见过的杀气，“你都听到了？”清归似乎累得不想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突然，祁帝一剑刺来，清归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飞来一道红影，挡在了清归面前。
“快走！快走啊！快.....!”祁帝刺中了红羽的胸口，清归大片的血迹开始晕染开，红羽的嘴里全是血，可还是奋力朝着清归大喊。
清归这才清醒过来，她看着躺在地上的红羽，又看着面前站着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祁帝，往后退了几步，消失了。
祁帝的脸阴沉地仿佛能滴下水来，他吩咐：“来人，将这妖物带下去，明日月圆之前，不许让她死了，朕还有用。”凭空出现几个暗卫，将昏迷的红羽带走了，祁帝看着清归消失的地方，喃喃说道：“你会回来的。”
六
月圆之夜，夜空里的月亮犹如一个硕大的银盘，各处都被笼罩在一股淡淡的银灰之下。
祁帝已经布置好了法阵，与一帮修道之人静候清归的到来，旁边，躺着受伤昏迷的红羽。
果不其然，清归来了。
清归穿着大红的裙衫，脸上的妆容浓厚又妖异，眉心那一颗红痣更是映衬地鲜艳无比，她一看到受伤的红羽，连忙跑去将红羽抱在怀里，给她度气，不一会儿，红羽悠悠转醒，看着面前这个身着红衣，妖异张扬的清归，自己几乎快要不认识她。
鱼念
清归对她笑：“我穿成这样好不好看？”
“好看。”红羽看得有些痴了。
“你说的对，妖，就应该有妖的名字，更应该有一个妖的样子。”
红羽此时不知道是该点头好还是不该点头好。
清归看着红羽，笑着继续说：“多谢你陪我这么久，可惜，我以后不能跟你一起去看看大海的广阔，群山的宏伟了，你以后就多去些地方，也算是带我一起看了。”
红羽着急：“你，你为什么要回来？他们是要杀你啊！”
清归点点头：“我知道，没关系的。”
红羽要去拉清归，可还没等拉到清归的衣袖，清归就使了个法决送走了红羽，然后，抬起头来看向祁帝。
清归印象里的“允墨哥哥”，一直都是温柔的，宠溺的，极少在她面前发怒，就算有时候清归闯祸，他也只是无奈地拍拍她的头，她以为，她的“允墨哥哥”会一直对她好，照顾她，呵护她，可现在清归想，这场梦该醒了。
祁帝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清归，他给清归做的衣服一直都是素雅的，在他面前时，她也一直像个小女儿一样，爱撒娇任性，也爱笑，这样鲜红张扬的清归，眼里带有一股决然而然的坚定，一时之间，竟叫他移不开眼睛。
清归先笑，如往常一般：“多谢允墨哥哥放过红羽，我会走到法阵里的。”
祁帝惊讶于清归的配合，只说：“你明白就好。”
清归低着头沉默了一会，问：“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啊，虽然知道答案，可还是想问啊，清归心里不由得嘲讽了自己一句。
“好。”
“你......杀了我多少家人？”
祁帝露出几分愧疚“七条，你父母，还有几个哥哥姐姐。”
清归点点头，竟露出几分欢喜的神情：“原来我也是有家人疼爱的呀，真好，可惜他们都已经不在了，不过没关系，马上我们就又在一处了。”
“还有吗？”
清归目光坚定地看着祁帝的眼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对我可曾有过真心？”
“从未。”几乎是不假思索的。
清归忽然哈哈大笑，只是那笑，怎么听都像在哭，在场的人都微微动容。
“我知道的，你给我取名“清归”，不就是盼望着你的念清早点回来吗，你叫我读书写字，教我用剑，为了就是让我变成第二个她，你对我的所有的好，都是因为她！因为我长得像她，因为你需要利用我去救她！我都知道的，只是啊，我还是不死心，想要亲口问上一问，现在好了，我彻底死心了。”清归的眼里渐渐没了光彩，连祁帝也不忍再看，他握紧了拳头，将手背在背后，沉默良久，说一句：“没有再想问的就进去吧。”
清归点了点头，像一朵开败的花朵一般，毫无生气，她缓步走进诛妖阵中，阵中的光芒忽而大起，吸收着清归的妖力。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杀人呢。”清归的声音忽然响起。
“可是这是你想要的，所以我便去做了，只为了你开心；我其实也不太喜欢素净的衣服，但还是天天穿着，努力做个普通的女子，也不过是为了你能开心；我不喜欢天天待在莲池，我想要去看海，想要去看外面的世界，可为了你，我从不主动踏出宫门一步......十年，我也陪了你十年，难道抵不过她与你的十年吗？”清归的声音渐渐变得哽咽。
“可你呢，你对我的千般好、万般爱都不过是你的手段，只是为了最终我会乖乖走进这诛妖阵，其实，允墨哥哥，我因你而生，只要你说一句，我是可以去死的，你可以，你可以不用这么费劲心思.......骗我。”
祁帝一直看着清归，一言不发，他的眼神中也染上了几分痛苦与愧疚，可依旧不为所动。
或许是所剩时间不多，清归的声音忽而凄厉：“你杀我亲人，欺我感情，难道就因为我是妖，所以我不配得到你的爱吗？从前我以为你爱我，我自己觉得不配，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卑微地维持这份爱，现在我知道了，不是我不配，是你不配，你配不上我的爱！你为了逆转你自己的天命，复活你爱的人，不惜伤害我，伤害我的家人，伤害红羽，就算她复活又怎样，你看着，你依旧得不到你内心真正所想!”
清归凄厉的言语似乎烫伤了祁帝，他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念清一定会活过来的......”
阵中的清归已经坚持不住，缓缓倒下，在闭眼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那一年，刚刚化形，对身边一切充满了恐惧好奇，有个人一直拉着她的手，掌心温热，跟她说：“别怕，有我在。”清归抬头看向他，那一眼，便是一生。
如果我有下辈子，再也不要记得你。
尾声
三月后
莲池里的莲花依旧争相竞放，祁帝对着满池的莲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而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参加陛下。”祁帝并没有回头，“起来吧。”
“谢陛下。”女子款款施礼。
“念清，你在宫中可还习惯？”
“多谢陛下关心，一切都好，只是，念清从前之事皆已忘记，父亲也已经不在，这婚约......”
“不急，等你考虑清楚再说。”似是叹了一口气般。
女子点点头，告退离去。
祁帝从水中看着她离去的侧影，一身火红的衣裙，赛雪的肌肤更衬得眉心的一颗红痣鲜红无比。
他喃喃自语：“终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