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我的爸爸

2018-12-17  本文已影响0人  张爱钱

此时此刻,我想写写我的爸爸。我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想要写写。有些话想说,但无人听,说给他听他又听不懂,或许是不想懂,写下来说给自己听,又说又听,岂不是一箭双雕的事情。

——不得不说给自己听的话。这是一个开头。什么时候续上呢,等我再次和他争吵,他再次把我气哭的时候——那不就是现在吗!嗯,就是现在。我一边流泪,一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脑中全是他。这次和往常一样,到我嚎啕大哭的时候我已经记不得我们到底为啥争吵,或许是因为我没有耐心听他抱怨中途打断了他,然后他说我不理解他,我们就开始互相指责,最终以要钱结束。对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钱——来一次死一次,这次也没抗住。一想到钱,我不仅脑仁儿发胀,胸口还压着一块巨石。妈妈之前说,分钱难倒英雄汉,我那时年少轻狂,对她的话呲之以鼻,我可不是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可如今这光景,我的腰都已经弯成九十度了。想到这儿,我的眼泪更是止不住,泪眼朦胧中仿佛看到我妈妈的影子颤颤巍巍朝我走来,我想我是想她了,每次我和爸爸吵架的时候我总会特别想她。

清晨醒来听见一声鸟啾,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整个世界充满着鲜活的生命,人生活在其中,被山水花鸟包围,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为何我的爸爸总是不开心呢?他不是抱怨对面院子幺叔家的核桃树将我们家的玉米地荫着了,就是抱怨我家的橘猫总是欺负我家的白狗。他也不想想,那颗核桃树在他锄草累了的时候给他洒下阴凉,在无人相陪的冬夜橘猫白狗打得难分难解曾让他嘴角噙笑,他口中忍不住抱怨的事情实在是有趣极了,只是他自己忽略了有趣的那一面,只看到了事物不顺他意的那一面。我想他是因为寂寞吧。人在寂寞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被一个黑洞慢慢吞噬,纵然自身有向上的愿望,但是找不到着力处,所以只好把身边最亲近的人往黑洞里面拉,有时候他的本意是想要借力跳出黑洞,可是往往事与愿违,最后两个人一起在黑洞中挣扎。但他的寂寞也不是从妈妈死后才开始的,他的寂寞伴随了他的整个青年时期、中年时期,直至老年时期。听着他的碎碎念,我忍不住想,一个人如何才能有一个体面的老年?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在他青壮年的时期没有认真生活,确定自己在这世间的位置,那他的老年生活一定是飘荡不安的,至少内心是没有根的,内心没有根,本已是风烛残年的生活哪里会牢靠呢。那么如何才能找到自己立足于世间的位置呢——除了工作,再无其他。

我的爸爸年轻的时候不可谓不逍遥,他修过铁路,买过大钞,做过赤脚医生,当过人贩子,进过传销,盗过墓,他的朋友可谓遍布四海八方,每次回家身后都是跟着一大群人,妈妈进进出出忙前忙后招待他们,他们围着火炉高谈阔论,议论当今天下大势,酒足饭饱之后,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出发去干他们的大事业去了,只留下尚幼的我窝在妈妈的怀里在想象中追随他的步伐,耳边却响起妈妈一声长长的叹息。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读初中,他才慢慢地在家待的时间一年长过一年,只是妈妈在我初二时查出来得了肝硬化,一个惊涛骇浪迎面打来,他才惊觉生活的残酷。年轻的时候从未为钱发过愁,年过半百之际方知晓账头余额不多。为什么我要说这些呢?因为在他和妈妈的身上,我窥探到了所谓的命运。他年轻的时候有多潇洒(不负责任),他年老后就有多寂寞。这就是他的命,他自己写就的命。如果一个人能随随便便的对待生活和人生,命运还能反馈他一个安详的晚年,这才是命运的不公平。我这么说貌似显得很不肖。似乎我对他怀有极大的怨恨。其实我只是无法同他站在一个阵营里面,但是我知晓他的寂寞,所以我哭泣,但我不会挂断电话。这也是一种懂得吧!

我不想自己重复他的命运,所以我现在拼命地工作,拼命呼吸每天清晨醒来后的第一口新鲜空气,拼命地感受我遇到所有美好的事物(将鲜花晒干,将树叶夹在书中,在人群中寻找微笑),拼命地在清扫和下厨中发现生活中的美好,如此便能对我的人生更加笃定,我在人群中能够自得,一个人时内心也充盈。可是我还是很穷,我的工资不能满足他对金钱的需求。承认这一点,我又生气又愧疚。我在想他为何不向他那些旧时的朋友寻求帮助呢?蹉跎半生,他身边只剩下他的一双儿女,还能听着他的喋喋不休不挂电话,偶尔给他点零花钱,他的那些江湖好友怕是此生难在会了。一个人到底要有多少朋友才会不寂寞呢,这对他而言也是一个问题。

说回工作,我的爸爸此生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虚度年华,从未安心钻研过一件事情,我想以他的聪明,即使是一生专注在他的自留地里面,他也能捣腾出点名堂,可是他年轻的时候总以为有捷径可走,可以轻而易举赚大钱,到头来落得两手空空不名一文。当然生活怎样过都不算错,只要自己能够接受。可惜他不能。

我要更努力地工作,万一有一天我能变得有钱呢,和他吵了架是不是就不会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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