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重阳至，满街糕稔香

重阳节快来临了。重阳节是九月初九，九在古代代表阳，九月初九就是重阳。重阳之日，已到了阳历十月中旬了，天气逐渐凉爽，秋菊遍地，桂花飘香，栗熟蟹肥。这样的日子真是美好啊，好像又一个小阳春来临。于是人们兴兴头头，开始成群结队地出到野外，去郊游，去赏菊，去登高。因此这一节日又称为登高节，菊花节。同时这个时节，有一种植物特别耀眼，长在树上红彤彤的一串串，此时已经熟透，这是茱萸。在民间，人们认为茱萸是袪邪驱病的，故而人人采摘，戴在头上，或制成佩囊，别在腰间。因此，重阳节也称茱萸节。很多诗词里也有对插茱萸风俗的描写，最为著名就是那首《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登高望远时，不见兄弟在侧，“遍插茱萸少一人”，用茱萸来思亲，是重阳节别具一格的创造。

为了与节俗应景，一种特别的小吃——重阳糕应运而生。重阳糕，顾名思义，就是在重阳节吃的糕点。关于吃重阳糕这一习俗，流行已久。据说南朝时就有文字记载。那时的重阳糕主要有烙、蒸两种，糕点做好后，要在糕上插五色小彩旗，小彩旗代表茱萸，插小彩旗就是插茱萸的意思，而同时，夹馅印双羊，以取“重阳”之意。糕又代表“高”，即登高，年年高，步步高升，因而重阳糕虽是小小的方寸之物，却寄托着人们的美好寓意，心思辽阔而宏远。

重阳糕在各地的做法各异，凡是他们想到能在重阳吃的糕，都叫重阳糕。在我们天台，我们习俗上吃一种以籼米、糯米和红糖为主要原料的糕点——糕稔。

糕稔很多地方也写成糕粘，或糕黏。不论是稔还是粘，在我们天台都读“nian”，这跟我们天台地名中的“台”的读音一样，也要发生变化的。天台人好创造，在文字读音上也要表现一斑，这常常令外地人摸不着头脑。有次在网上查糕粘做法，看到一女主播张口闭口天台糕稔的制作，却硬生生地将糕稔念成“糕zhan”、“糕ren”，令人啼笑皆非，冒牌身份不攻自破。

做糕稔的过程有点繁杂。我记得要搬出一个沉重的木桶，这个木桶叫“饭甑”。饭甑平时很少用到，只在少数几种场合用得到，比如外卖做炊饭的时候，比如此时做糕稔的时候。不过在古装电视中倒时时看到，当电影电视拍到寺僧做饭的时候，会将镜头转向灶台，灰黑的灶台的锅上架着一个很大的木桶饭甑。寺院里人多，米饭都是大锅蒸的，饭甑体积大，构造独特，不仅可蒸更多米饭，而且蒸时省柴省时，蒸出来的米饭又均匀熟透，无焦饭，口感极好，所以颇受僧人喜爱。平常人家，每遇红白喜事，也有时用饭甑蒸饭。一揭开笨重的木盖，满屋米饭香气弥漫。

妈妈说，饭甑有大饭甑、小饭甑之分，糕量大用大饭甑，糕量小用小饭甑。

将籼米粉、糯米粉混合拌以糖浆，搓粉，再用米筛筛出细粉，放入饭甑去蒸，蒸时分层，铺一层米粉洒一层红糖，然后盖上锅盖，蒸熟即可。说起来简单，真做起来，是要很大的排场的，筛子、米箩、大小水桶、饭甑等各种器物齐上阵，大人们在厨房间穿进穿出，又是拿桶，又是揉粉，又是烧火，踢踢踏踏忙活个一整天。小孩则在一边快乐地玩着，因为他们知道一会儿又有好东西吃了。

糕稔的味道跟普通的糕点有点不同，别的糕点吃起来大多细腻，而糕稔口感却是粗粗的，但它却是粗而有味，中间夹杂着一层层棕红色的红糖，格外香甜。我吃时就喜欢掰红糖多的那地方吃。

糕稔的形状有点花，这在天台的糕点中是不多见的。我吃的本地的糕点小吃，如浸糖糕、糯米蛋糕、十景糕、够周果、青团等，大多颜色是纯色的，或白，或黄，或青绿色，一个个光溜溜的，袭一身素衣。而糕稔却偏是红白相杂，给人以晃眼和丰富的层次感。

如果遇到节日，则更要在糕稔的面上缀上黑芝麻、红枸杞干和黑葡萄干等物，均匀地晒在上面，使得糕稔更加地花俏复杂。若有些人喜欢桂花，也可以在上面洒一些红的或黄的桂花，使得糕稔在自身的米香糖香外，再添上桂花的甜香，格外可口。也有洒坚果、蜜饯等物的，总之，此时的糕稔总不能平平淡淡，它如待嫁的新娘一样，总要打上耳环，插上步摇，被隆重装扮一番，以示对这个节日的重视。

更讲究的人家，则要将糕稔做成九层，取“九层高”之意。九层，那得有多高啊，几乎是一个小型的宝塔了。

在古时糕稔还作为礼物送往女婿家的，送时放大方糕两块、小方糕九块，以示“二九重逢”之意。不过这些节俗在如今再也不曾见过。

糕稔除在重阳节蒸外，在过年的时候也要蒸一次。那是做过年的小吃年货糕（第四声）时用的。做糕的方法跟做糕稔相似，只是不洒红糖，掺入更多籼米。等米糕蒸熟后，稍冷却，切成一根根指头样的细条，再烘焙晒干，就可以吃了。

我刚开始不知道做糕是这样做的，听妈妈讲完，恍然明白，原来糕跟糕稔还有一层亲戚关系，觉得眼界大开。

以前做糕稔不方便，人们大约一年只有几次吃糕稔的机会，现在市场上货物多，什么都有的卖，且随时可买，我们也犯不着为吃一点糕稔，而大动干戈地搬笼搓粉了。

一般来说，我们现在买糕稔是当早餐吃的。我们一边喝着白粥，一边吃着红糖的糕稔，淡淡的甜味在口腔里流转，合着米粉的香气，余韵不绝。

有时候，小贩也会挑着担子来村子里卖糕稔，这些小贩在三轮车的后座上摆放一个圆桶，一边骑，一边用喇叭叫卖。昨天，又有一个小贩过来了，老远我就听到他的叫声：“糕稔、糖糕、小米糕、汤圆糕，滚烫烫！——” 汤圆糕是什么，我有点莫名其妙，也许听错了吧，但糕稔是听得真切的。这一阵子经常听到卖糕稔的声音，我知道重阳节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