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青梅成熟时
又是青梅成熟时
小时候,家里种了一片青梅林。春寒料峭的时节,粉红色的花骨朵儿含苞待放,像极了一个待出阁的少女,羞红着脸。春雨过后的暖阳里,还沾着雨露的白色花苞渐次开放,把原本凄凉的荒地染成一片白色花海。芬芳的空气引来蜜蜂穿梭流连,鸟儿开始欢歌,春水开始荡漾,鱼儿开始跳跃,山谷里顿时充满了生机!一场场春雨过后,花瓣开始凋零,零零碎碎地洒了一地。渐渐地,春风吹落了花瓣,光秃秃的枝头便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很快,绿色便蔓延开来,叶子包裹着米粒大小的青梅,越长越密,越长越绿,直到把这方土地覆盖。等到青梅长到拇指大的时候,意味着盛夏的来临。嘴馋的我们总是迫不及待地摘一粒最大的放进嘴里,青涩的苦味,麻了舌头,酸了一脸。很快,炎夏便开始了,青梅也逐渐成熟了,粒大饱满,挂在枝头上,看着让人垂涎欲滴。姐姐是个极其不怕酸的人,吃酸从不皱一下眉。看着她一口一口,咬得脆响,我直流口水。为了减轻酸度,便沾着盐巴跟着她吃起来,可是才吃完两个,牙齿却酸软地连豆腐也咬不动了。
又是青梅成熟时
酸酸脆脆的青梅总会吸引村里的一群熊孩子前来偷摘。爸妈忙于农活,守果园的任务便交到我们三个孩子的身上。青梅园旁蜿蜒着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我们挽着裤腿,一块一块地翻着石头,摸鱼捉蟹。姐姐胆小,看到不明生物,总会一惊一乍。所以,我有时也会捂着一只螃蟹,往她面前一放,吓得她花容失色,我却捧腹大笑。鱼难抓,一般只有哥哥能抓得到,我和姐姐只能捡些河螺,晚上交给妈妈,煮一碗美味的汤。最开心的是经常能在河边捡到鸭蛋,以至于我童年的梦里也总是有捡不完的鸭蛋。
堂哥带着几个邻居小男孩顺着河一路玩耍,我们便加入他们的队伍中。他们在河边捡了些枯树枝,搭起了火堆,并用铁丝穿着鱼虾烤了起来,用泥巴裹着鸭蛋,还有几个地瓜扔到火堆里,即使烧焦了,也都吃的津津有味。还有不知道哪个胆大的捉了条蛇,剥了皮在火上烤,我脑补着他与蛇搏斗的场面,不禁毛骨悚然。
又是青梅成熟时有时候,也会一个人去守青梅园,没有玩伴,一个人是很孤单的,听着阵阵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绿色的知了趴在芦苇上无休止地叫着,看着郁郁葱葱的树叶漏下斑驳的光影,屎壳郎在努力地滚着羊粪球…一个人,细数着一下午的时光。也会搬两只小板凳,坐在树下聚精会神地看童话书,皇帝穿上了‘’新装‘’,小红帽给外婆送糕点,白雪公主被七个小矮人救了,灰姑娘和她的白马王子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婶婶让我带着小堂弟的时候,我就会把各种图册带去果园,仔细教他辨认各种动物和水果。不教了,就把他幼儿园的课本拿来,参照着上面的动画在纸上画,他在边上怔怔地看着,看了一会儿,便独自玩去了。许久,抬头不见他的踪影,我便慌张起来,走了几步,便看见他在河边静静地扔着小石子,我便心安了,叮嘱了几句他妈妈的话又回去安心画画。我画了一张又一张,涂上了各种色彩,带去学校给伙伴们看,对于他们的夸奖洋洋得意,偶尔也会慷慨地送一本给她们。
平常只有等到赶集的日子,才会摘一篮子一篮子的青梅去卖,剩下稍小的都一次性直接批发给收购小贩。打青梅时,我们几个孩子牵着布块的四角,妈妈拿着长长的竹竿负责敲落青梅。‘’要打啦!‘’声音刚落,噼里啪啦,青梅如冰雹似的掉落下来,偶尔还会被砸到脑瓜子,生疼得很。这样的采摘方式省时省力,却有很多被砸坏。妈妈会把摔破的青梅腌制在玻璃罐里,或者把卖不完的青梅晒干,做成青梅干,我和姐姐时不时就会偷吃上几粒。晚上看电视看着睡着了,嘴边还含着青梅,早上起来,嘴都变形了,牙齿也软了,一摸嘴才知道,吐了青梅,可是嘴巴还是肿着。冬天,在装了凉白开的茶杯里放一颗青梅,一勺糖,一根牙签,然后放在屋顶的瓦片上,第二天,就可能吃到酸酸甜甜的冰棒了。
后来,因为青梅市价不好,梅林又疏于管理,逐渐荒废,然而那片郁郁葱葱的梅林,挂满枝头的青梅,蜿蜒而过的小河,还有树下画画的那个小女孩,却在记忆的长河中不断涌现。
又是青梅成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