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汉界,追寻我的白衣少年
小云是我大学时的好姐妹,一头短发,从来不穿裙子,只喜欢运动装。别的女孩早起一小时换衣、梳洗打扮,她只要五分钟,快速刷牙,水龙头下冲个脸,再拿干毛巾一抹,夹本书就能出门。她天天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好像一抬头,天上就能掉幸福,院内院外不经意就能听到她夸张的笑声。
那时,室友们大都有了意中人,唯独她天天跟我们后面纠缠:今晚是不是有饭局?带上我啊,就我一个单身,你们忍心留我看家?
为此,小云和姐妹们的男友称兄道弟,每天混吃混喝,不要太逍遥,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天天换男友,总能看见她和这个打球,和那个合骑单车,要么和失恋的哥们喝酒划拳。
室友们为了自己的二人世界,纷纷给小云介绍男友,无耐人家好像不懂儿女私情,总能将约会对象变成难兄难弟。
就在大家习惯带着这枚“耀眼”的灯泡时,小云的身边开始有了跟班,是一位浓眉大眼爱说爱笑,白衣飘飘的男孩,小云皱眉苦眼地介绍:我师弟程成,没用的家伙,都复读一年了,还只考上我们这二本。
于是,读大三的小云天天领着刚入大一的程成,食堂、网球馆、英语角、图书馆、台球室等,一处接一处地参观,小云嫌烦的时候会甩他一脚,或是擂他一拳,要么点他脑壳教育:你瞧你这记性,这里明明来过三次了,你还不记得路,怎么这么傻?
程成总是笑呵呵地接受批评,下次同样的错误再犯,一来二往,我们背后点评:程成把小云卖了,小云还替他数钱呢。
从此,小云不再有时间当我们的“灯泡”,她那刚入学的小师弟总有操不完的心,经常睡到半夜,小云猛地从床上坐起,骂骂咧咧一会,咬着“程成”的名字再度睡去,我们都笑:小云的爱情来了!
小云从来不认为他们是在谈恋爱,她不屑地叫唤:我们是纯革命友情,一不拉手二不打啵,三不提肉麻的话,这也能叫恋爱?你们都是这么恋爱的?
我们无言以对,貌似他俩还真是这么纯纯地“柏拉图之恋”。
小云和程成的那帮哥们又成了哥们,经常结伴踢球,吃烧烤,有时热极会脱去外套和那帮小子在足球场狂奔,程成就会紧张地往她身上披外套,再三强调:你是女孩,你是女孩。
临近毕业时,程成开始粘人,经常拖着小云不到熄灯不让她回宿舍,两人一前一后绕足球场一遍又一遍地走,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唯独不谈爱情。有时小云困极就躺在足球场睡觉,程成会衬她睡着将她半靠到自己身上,一言不发遥望天上明月傻傻地笑。
毕业季就是分手季,即别的离愁感染着每一个人,我们很奇怪程成为什么一直不表白,或许
他担心小云这样的性格,轻易表白只会收获拒绝。
那天还是来了,我们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湮没在车站看不到边的人流里,程成替小云背着行李,一只手一直紧紧拉着她的手,任凭车站人流蜂涌,他俩再度出现在我们面前时,两只手还是紧紧纂在一起。
列车慢慢启动,列车员开始催促送行人员赶快下车,小云不自在地冲程成笑,我们都鼓励:抱一下,抱一下。
程成一直紧盯着小云,最终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短发。
那一刹,虽然没有只言片语,在场所有人都被他俩这微妙的情感触动了。
小云刚到上海,程成的告白和思念铺天盖地而来,他说他不敢轻易表白,怕她拒绝;他说他现在不能再不表白,怕她将他相忘;他还说,他的分数是超过一本的,来这里,是为寻她。
小云抱着手机哭得昏天黑地,嘴里骂着:奶奶的,牵个手就想诓个女友啊?你们谈恋爱不都买衣送饭的么?不都花前月下制造惊喜么?他尽顾着陪我唠嗑了……
小云闲下来脑子里都是程成,她说:有次我闹肚子,四周没有厕所,程成背着我穿越大半个院校将我送到;
她说:我知道他喜欢我,可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他,只好傻傻地等他来爱我,要知道,以前他都是叫我“哥哥”的;
她说:我特别喜欢听他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我,让我特别有安全感;
她说:我特别喜欢和他聊天,那种我张张口他就能知晓我说什么的默契;
说到后来,小云泣不成声:我想他,我好想他,我要回去。
遗憾的是小云回去找程成前就被一高中同学骗去做传销,那段时间,所有的亲友同学都接到了小云的电话。
我至今记得当我劝小云快回来,那是一场骗局时,小云气急败坏地吼:你们就活该受穷,这大好的挣钱机会都不珍惜,你们都是一群傻子。
小云的家人也去过广东找了几次,每次都是地址是对的,人已经搬走了,那段时间我不知道程成是怎么度过的,我只知道小云给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打过动员电话,只有程成一个人回复:我相信你,我来陪你创业。
程成甚至卖掉了自己的电脑,只身前往广东去找小云,他只想把小云带回家,好好爱她,令他没想到的是,走火入魔的小云已经六亲不认,伙同其他人拿走了程成身上所有的钱,因为他坚持要带走小云,被摁地上死死地打,小云就坐在他旁边冷冷观看。
事后,听同学们说起这件事都唏嘘不已:身无分文的程成窝在桥洞下,又饥又渴,高烧不退,嘴里依然叫着“小云,跟我走!”
广东那边的警察救了程成,并买票送他回家,程成再次回到校园,却再也不喜欢笑,不喜欢穿白衣了,好似一夜老了很多。
小云是在5年后才被家人找回的,她面容憔悴胆子变小,她去找程成,程成递给她一杯茶:回来就好。
此时的程成工作稳定,女友相伴,再没了当初跟她后面那股稚气。
小云伤心了很久,再也没恋爱,只是默默地关注着程成。
程成结婚那天我们都去喝喜酒,小云喝的酒最多,等程成带着新娘子来敬酒时,小云已经东倒西歪。
程成别开脸先敬他人,手却是抖的。
小云先冲过去抱新娘,说: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要珍惜。
接着她一头撞进程成怀里,涕泪交加:谁让你那么像我初恋,替他抱抱我,就一会。
新娘尴尬地立在原地,程成轻轻推开小云:你醉了!
小云一直不肯嫁,她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突然有一天她抱着我又哭又笑。
她说:我决定找一个人好好过,我再不可辜负程成,你知道他的孩子叫什么?叫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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