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年级老师

        初冬的夜里总是很黑，一阵风起，树叶呼呼啦啦的往下掉，走过校园，身后的枯叶，“沙沙沙”，一路小跑跟着我，一溜烟儿跑到前面去了。此时此刻，我竟然想起了我的小学一年级老师！

      老师从小好学，是个有知识的人！村里人都这样说。但不幸小时候高烧引发脑膜炎，留下了跛脚的毛病，耽误了说亲，一生未婚！80年代村办小学聘不来老师，村干部找到老师，让他带一年级的孩子们学习！分他一亩多责任田种，这就是他全部的工资！

        学校的老师都是我们村的，我们都同姓，所以我们都只叫老师。

        老师脸上总是带着笑，我们都喜欢粘着他。老师家在我家北面，我们村北的小孩儿，吃过饭就坐在他家门前的石凳上玩儿，老师出来了，我们就前呼后拥的跟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总是笑着，我们也是！

      那时候觉得时间很慢很慢，长大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每天除了吃饭，就是上学，除了学习就是玩儿，日子无忧无虑！

      天好的时候，我们和老师都坐在水泥板儿做的乒乓球案子上，我们读书，老师提问，调子欢快，像唱歌一样，语文课文从头背到尾，数学也一样，每道例题都烂熟于心！

        写字，演算，就用树枝，老师用脚把土地抹平，我们每人一片儿用树枝写，写好老师看，对了再出题，错了抹去再写。老师总是笑着，褶子满脸都是。我觉得学习像做游戏一样有趣！

        我总是爱去邻村外婆家玩儿，每每错过上学时间，我总是很忐忑，好在每次都是老师先开口，又去你外婆家了？快坐位上吧！他总是笑着说，我就也笑了！

        我们都不怕老师，休息的时候，我们会扯老师的耳朵，会用狗尾巴草扫他的脖子，会弹他的脑门儿，然后赶紧跑，老师总是笑着，也不生气，也不追，现在想想，可能是他腿脚不灵便，所以任由我们欺负吧！

        冬天，我们起不来，老师来学校早，总是装满满两布袋热乎乎的小红薯。我们到校只要看到老师口袋鼓鼓的，就去他口袋里掏。那时家里都穷，吃的欠，孩子们也没啥零食吃，蒸的小红薯晚上放煤火盖上炕炕，白天拿着吃，有的筋道的差点把门牙扯断，但我们都吃的很开心，老师看我们吃的时候总是笑着！

        我们升级了，我们不再粘着他了，但我们常常会看到他，他依然是笑的样子！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家的门前搭起了灵棚，妈妈说老师走了，是去犁地的时候犯急病走的，没受罪！那些天我失眠，总是梦到他在温暖的笑。我总是躲到老井台上看他的照片，他还是老样子，深蓝色中山装，左胸膛上的口袋里别着一支钢笔，笑的很慈祥！

      很多家长都带着孩子去祭奠老师，我和妈妈也去了，我给老师磕了三个头，老师被家人送走了，我躲到他家门前的树园里偷偷的哭……

      日子疯长，时光也走上了快车道，时间嗖嗖的，三十多年过去了，老师的笑容依然清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