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息的轮回
我与他登上平房一览众小指点江山,他言辞激烈,非今薄古,进入他自己的激情中,青筋从额头暴起。似乎这样他才是存在的。
我不打算拉他出来,救世主心态爆棚不算好的状态,主要是我也拉不动。他还在旁若无人对着虚空喋喋不休,我自己偷偷退开,小心翼翼地从房顶上爬下连接的墙头,再顺墙踩着一个麦秸垛,从高高的麦秸垛上出溜下来,沾了一身新打的麦秸腥味儿。
我双手插在裤兜里,吹着口哨,在石板路上咔咔咔地乱走,我听见塑料凉鞋与石板路短暂接触的脆响。高处飘下他无休无止的宏论。
我没有走出几步,高处的声音停在了不需要鼓掌的地方。他应该发现了身边无人。我仰头望去,那人在高处悲壮而孤独。好像已经站了一个世纪。
我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个麻袋一般的重物从空中落下,石板路尽管温柔地接纳了他,他还是变成了它,也就是说,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堆肉。血从爆裂的血管中悄无声息地浸透出来。
红色粘腻的液体被捏在手指中有一刹那间的奇异快感,新解的腥味里有一种生命的热气,他还要沾上我以求共鸣。孤独的血。
在一秒钟之后,恐惧感才开始莫名其妙的姗姗来迟。
叫喊的声音从胸腔从内部传向耳朵,里面已经震耳欲聋,外面依然一片死寂。
我害怕这孤独,我用已经迈不出步子的双腿拼命逃离。
正午的阳光照着青石板街道,也照着街道上一个孤孤单单的尸体,血液热烈地呼啸着从尸体中挣脱而出,庆祝新生。
新来的坐在沙发上。
一边拨弄着头发,一边以内观的方式向外散发青春的活力。
在派对上并没有内敛的人存在的必要。所以她这种人出现在这种地方看上去就有些让人好奇。她为什么来这儿?虽然不善交际却又不甘寂寞?或者是陪同一个粗枝大叶的朋友?还好遇上了我,我以不易被发现的速度笑了一下,这样的话,我在这里才有意思。我是懂得孤独的滋味的人。
我能从她的坐姿上看见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我佯装到她身边的茶几上倒茶的时候,进一步发现了被埋没在浓密长发之下的亮晶晶的鼻尖。唔,好像还不错呢!茶水淋到了食指,还好茶不很烫。
我坐回我的位子上,她有三十岁吗?她的鼻尖像二十岁的孩子,二十岁大小的孩子身上有一种朦胧的类似乳香味的清洁的香味。她除了有那神秘的足以令我这样走遍江湖的所谓老司机堕入地狱或者升入天堂的气息之外,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她在翻一本书。
我知道她其实心不在焉。因为有十几分钟了,她只是左边翻两页,右边翻两页。然后弄一下头发,看一眼窗外。窗外并没有什么风景,只有枝头的一只黄雀。
啾啾,啾啾,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