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过半

前几日气温都到三十度左右了，长裙还未来得及穿，好像就要过季。孰料，昨天一场春雨，又该穿风衣了。很多人戏谑道西安的春天四季轮番上场，要我说还好吧。总觉得今年的春天很特别，不像往年好像就只有那么一两周的时间。  大概是我对今年的春天特别关注吧，从迎春花绽开的那一刻，我就触摸到春天的温度，那时很多人并未感受到。当春花烂漫时，春天是热闹的也是被人关注的。当清明来临，暮春躲在绿意盎然的枝间准备离场。

以前总觉得春天的脚步太匆忙了，现在看来，不是她太匆忙，而是世人对她的误解。春寒料峭，乍暖还寒，都是早春和仲春的特点，而暮春再怎么凉搭一件薄衫就可以出门。冬天感觉自己像装进了一个大袋子里，大衣大棉袄，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也显得邋里邋遢。但是春天就不一样，虽然疫情还没有完全结束，如果走出家门那些不同的风光，不同的景致，便会出现在眼前。我们都有读过朱自清的《春》，随着“盼望着，盼望着……”眼前就出现文中的五幅画面。只要来到户外，处处都是春草图，春花图，春风图，春鸟图和迎春图。把一年四季看成四幅不同的画卷，春天当然是最有生机的。

在我记忆深处，儿时却不怎么喜欢春天。究其原因不是真得不喜欢，只是爱到深处生出几分怨吧。所以今年我特地仔细品味感受，才发觉春天其实不短。暮春已过半，谷雨之后，春天就真的悄悄落幕了。

再美的花终有凋零的时候，再美的风景也有告别的时候，真正能做到盼春、望春、惜春、恋春，她已深深融入，何俱她暂时离开。

当我们怀念、留恋一些事物时，往往是因为当时没有好好去珍惜，会痛心，会惋惜。假若在每一个春天，不管它哪个阶段的春，自会有不同的风姿，不要错过任何一种形态，生命里真正拥有过就很好。

母亲最近总喊脊背疼，儿女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不能及时回到她的身边，带她去医治。七十五六岁的老人，自己拿上医保卡去医院看医生。现在的医院说句实在话，年轻人都会跑上跑下，焦头烂额。母亲却没有打扰任何一个子女，独自挂号做检查，在各种电子设备面前查取检查单。那天医生建议她检查了好几项，她查出血糖有点高，小心翼翼地遵医嘱取药。母亲说她楼上楼下跑了十几趟，还把化验的单子弄丢了。当医生数落母亲，让她重新去缴费拿化验单时母亲说，那一刻，她有些心疼自己。她告诉医生：“我年龄大了，一个人来看病，单子不小心弄丢了，可是还没来得及化验，能不能帮我再打印出来一份？”那一刻，医生愣了愣没有说话，默默的帮母亲打印好化验单，并叮嘱她小心点，别再弄丢了。母亲说那个女医生是一个中年人，估计也是老人的孩子，小孩的父母。

看完病已经是中午了，恰好我打电话问候她，听到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心里一紧忙问出什么事了？已经停了那么几秒钟，语气平缓和，是我能听到电话那头，她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她不想让我听到她的异样，以及自己的脆弱。但是她还是把早上看病的经过告诉我，我在电话这头静静地听着。我唯独能做的就是在电话这头静静地听母亲的诉说，中途好几次我都落下泪来。可我能做的也只有去听，我什么也做不了。一个城一南一北，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疫情隔开亲人间的亲密，也冲淡了儿女对父母的孝心。

我和母亲大概通了一个半小时的电话，母亲的情绪才真正平复下来。挂电话时，母亲咯咯笑着：“看我能行不？从早上7:40到中午12点，我在医院瞧了三样不舒服。”我喃喃地回应道“是的，是的。下次不舒服，你提前跟我讲，我想办法回去陪你。”“你们都忙，其实我今天完全可以叫你姐姐的，但是你们都太忙了……”泪水一涌而出，母亲啊，一世的操劳换来一身的病痛，可是在您的心里您永远站在孩子的角度考虑问题。

那一刻，我憎恨自己。忙碌也许是挡住孝敬父母的借口，而偏偏在父母心中孩子的事永远比天大，自己永远是孩子背后的大树。可是，他们忘了，孩子早已是参天大树，而他们早已不再挺拔。

暮春过半，如人的生命走入垂暮，我想我应停下脚步，像感知春天一样体会老父母的感受，其码在他们需要儿女的时候出现在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