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杠精,被鲁迅怼了100年
作家毛姆说,“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
当时代变得吵闹,社会变得浅薄,每个人都被焦虑所围攻时,我们难免对这个世界感到厌弃、麻木、迷茫。
快节奏的生活也许渐趋无味,但思想沉淀的文字始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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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自己5分钟,慢下来。
从一本书开始,重新爱上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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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曾经说过,鲁迅是他这辈子唯一讨厌过的作家。
他曾经天真地以为,全世界只有一个作家名叫鲁迅,因为鲁迅的作品是揭露旧社会罪恶的范本,“鲁迅”本身则成为了一个代表着永远正确和永远革命的词汇。
直到多年以后,有导演打算将鲁迅的小说改成电影,花钱让余华给出改编意见,余华才第一次认真地读完了鲁迅的作品。
那天晚上,在读完三篇鲁迅的小说后,余华拿起电话打给了那位导演,说:“不要糟蹋鲁迅了,这是一位伟大的作家。”
又一个认真读过鲁迅的人,被鲁迅征服了。
回到今天,鲁迅的征服仍在继续。
人们将他封为“中文互联网梗王”、“金句界顶流”。
对于那些好为人师,指责世风日下的人,鲁迅有过一番讽刺:
“凡承认饭需要钱买,而以说钱为卑鄙者,倘能按一按他的胃,那里面怕总有鱼肉没有消化完,须得饿他一天之后,再来听他发议论。”
对于那些互联网上的键盘侠,鲁迅也有他的洞察:
“人的言行,在白天和在深夜,在日下和在灯前,常常显得两样。”
对于社恐,鲁迅也仿佛颇有同感: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但无论是昔日的余华,还是如今的我们,可能都错了。
“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
如果我们不足够了解鲁迅的人生,仅凭只言片语便想认识鲁迅,那可能只是痴心妄想。
这就是我今天要给大家分享的书——《鲁迅传》。
或许,我们可以藉此,重新认识鲁迅。
很多人都和余华一样,被鲁迅那副长着小胡子、一脸冷酷的形象洗脑了。
想到鲁迅的第一句话,往往就是那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谁能想到,鲁迅其实从来是个好玩的人呢。
从小开始,鲁迅便会搞恶作剧。
小时候呢,是太奶奶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晒太阳,鲁迅便故意从身前走过,然后假装摔到地上。
太奶奶便会说:“阿呀,阿宝,衣裳弄脏了呀。”
等到从地上爬起来,过了一会便又摔一遍,就等着太奶奶说那两句话。
长大以后,有一次在北京绍兴会馆,有人来探望他时,竟然还看到了一个让人掩面的场景:
有个人在墙角处小便,鲁迅竟然掏出弹弓,瞄准了那位的生殖器......
他还有个给人起外号的“恶习”。
比如北大的教授川岛,便因为剪了个学生头,得雅号“一撮毛”。
《中国小说史略》出版的时候,鲁迅给川岛的赠书上,便写上了这样一句话:
“请你/从情人的怀抱里/暂时伸出一只手来/接受这干燥无味的《中国小说史略》/我所敬爱的一撮毛哥哥呀!”
这贱兮兮的语气,我仿佛能听到鲁迅在书房里哈哈大笑的声音。
鲁迅还很喜欢吃零食。
朋友曾在河南给他带来两份柿霜糖,鲁迅爱不释手,结果许广平说这能治嘴角生疮,鲁迅便依依不舍的把柿糖霜放好。
结果是到了晚上,他常常又忍不住要拿出来吃,理由是“不如新鲜一点受用”。
儿子周海婴有一次见父亲在吃沙琪玛,便也张嘴要吃。
鲁迅的回答却是让人笑翻:“按理说是可以的,但爸爸只有一个,吃了就没了,所以还是不要吃得好。”
好一个爱零食胜过儿子的父亲!
一个爱吃零食的贪吃鬼、一个爱恶作剧和爱给人起外号的顽皮鬼,这是鲁迅不为人知的一面。
正如陈丹青所说,鲁迅是中国一百年来最好玩的人。
鲁迅身上的好玩,有时候更像是身上的保护色。
因为他的一生,都活在他人的恶意之中。
他所在的绍兴周家,是当地出了名的大家族,最多的时候有过万亩的田地,十几家的当铺。
而鲁迅自己家,也还有着几十亩的水田,算是个小少爷。
但十二岁那年,祖父因贿选入狱,父亲很快病倒,鲁迅便开始直面这世态炎凉。
鲁迅曾在《呐喊》的自序中,写下了这样的话:
“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
祖父被判死罪的时候,为了避风头,他来到了舅父的家里。
昔日的少爷,沦落到逃难的地步,来到了乡下的地方,自然少不了风言风语。
邻居们每次见到鲁迅,都总免不了在口中蹦出几句时常冷嘲热讽——这位少爷,莫不是来“讨饭”的吧?
但更让鲁迅感到心如刀割的,是熟人的背叛。
曾经为他启蒙的老师周兆蓝,竟然带着一群族人,要来夺他们家的房子。
昔日的老师与族人们围成一圈,逼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签字画押时,他分明看到了曾经慈眉善目的周兆蓝,仿佛化作了厉鬼。
那一刻他才开始知道,原来人是可以如此势利的。
后来,他成了“走异路,逃异地,去寻求别样的人们”之一,离家去了不要钱的水师学堂。
恶意也从未消失,只是这一次,整个世界都仿佛充满了恶意。
那时候还是清政府治下,读书考试方是正途,在人们的眼里,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去新式学堂读书。
为了避免风言风语,他甚至要把自己原本的名字周樟寿,改作“周树人”。
在新式学堂里,他读的是新学,学的是新技术——挖煤。
他从报纸上读到康有为、梁启超这群维新派的文章,身不能至,心却早早地飘向了北京。
正此时,北京却传来了消息:声势浩大的维新运动,仅仅百日,便被全盘推翻。
谭嗣同、林旭、杨锐、杨深秀、刘光第、康广仁等六人,在菜市口就义。
旁边,是一片拍手叫好的看客。
原来呵,这世界竟已是陈旧至此。
而四万万同胞里,又有几人与我同行?
此刻的鲁迅,失望、绝望,乃至对世界充满了恨意。
他恨满人,丧权辱国;他恨看客,麻木不仁;他更恨这世界,烂透了。
他立誓,将用一生的时间,与这个世界战斗。
从此往后,鲁迅便成了一个彻头彻脑的愤青。
留学日本时,他成为班里第一个剪掉辫子的人。
友人记录下了那一幕的场景:
这天,他剪去之后,来到我的自修室,脸上微微现着喜悦的表情。我说:“阿,壁垒一新!”他便用手摩一下自己的头顶,相对一笑。此情此景,历久如新。
好一个壁垒一新!
回国之后,他开始了自己愤怒的一生。
首先,他喷的是那些默不出声的人:
"今索诸中国,为精神界之战士者安在?有作至诚之声,致吾人于善美刚健者乎?有作温煦之声,援吾人出于荒寒者乎?"
发声!发声!发声!
他喷那些愚昧无知的民众:
“包好,包好!这样的趁热吃下。这样的人血馒头,什么痨病都包好!”
在这篇名为《药》的小说里,革命者夏瑜,临死前仍向旁人争取“这大清的天下是我们大家的”。
但旁人只是不以为然,只是嗤之以鼻,只是坚信人血馒头可以治病的传说。
鲁迅这一生,都在骂这群被毒害的人。
后来民国初立,鲁迅是抱有希望的,以为全国上下无不一新,自己也应邀去教育部当了个科长。
但先是袁世凯试图称帝,后又是溥仪复辟、军阀大战。
鲁迅大失所望,只好又回归喷子本色。
在《记念刘和珍君》中,他向段祺瑞政府开炮: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当局者竟会这样地凶残,一是流言家竟至如此之下劣,一是中国的女性临难竟能如是之从容。”
往后的字字句句,鲁迅从未吝啬他的笔墨。
他是从来不会畏缩不前的啊。
有一次,他和朋友斯诺聊天,斯诺问他:“你以为在中国阿Q依然跟以前一样多吗?”
鲁迅毫不避讳地说:“更坏。他们现在管理着国家咧”。
或许,正是这字字如针、针针见血的狠辣,一分情面也不留的决绝。
我们才得以记住鲁迅——这个不顾一切地向旧世界开炮的人。
笔墨至此,想谈谈为什么聊鲁迅。
前段时间,《觉醒年代》里的鲁迅,扛着“不干了”的牌子,被调侃为“反卷先锋”,又火了一回。
他一次次地凭着自己的文字和人格魅力,成为网红。
人们阅读着他的金句,将他送上了互联网的神坛。
他值得。
但我又觉得,他实在不该只是那样子的角色。
他不该只活在教科书里被束之高阁,也不该只被看到那些金句。
我更想让大家看到,一个鲜活的鲁迅,以及他传递给我们的信念。
鲁迅的《呐喊·自序》里,写过这样一段话: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呐喊·自序》
终其一生的努力,鲁迅还是没能活着看到这铁屋子被破毁的那天。
今天,这铁屋子早已破掉了。
毕竟我们的经济发展了,我们的人民强大了,我们不再是一个弱国了。
图 | 《觉醒年代》鲁迅先生
但撕裂与对立,如同循环,百年间不断重复。
传统中的糟粕,今日仍时常诈尸。
善良的人们越来越多了,但恶的一面又何尝离开过?
倘若习惯了沉默,倘若习惯了围观,那又与百年前那群愚民何异?
这便是文字以外,鲁迅留给我们最宝贵的东西——发声的精神。
正如那段流传甚广的话: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
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诸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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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国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