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梨花
爷爷是个秦腔戏迷,不仅喜欢看,还喜欢唱,小时候常带着我去镇上的戏院看秦腔戏曲演出。那个时候,总是进戏院的时候就开始睡觉,散场的时候我才被爷爷唤醒,一方面是听不懂、听不清那种戏曲强调,另一方面三四岁的小朋友哪懂得戏曲里复杂的人物关系和情感纠葛。
待到后来,便有了流行歌和电影。戏曲这种形式也很难有时间去欣赏。受价值观影响,普遍认为戏曲不够时尚,土里土气,由于对中国文化的教育和理解的缺乏,自然也就缺乏对中国文化的认知和热爱。
后来,在西安的时候,也只是看完整的看过一部秦腔戏,还是从电视里看的电影版——《三滴血》(又名《滴血认亲》)。故事情节现在也已经记不清了,只模糊记得剧本、演员、唱腔都很精彩,印象最深的就是虎口缘那一段唱,唱腔委婉动听,情真意切,让人记忆犹新。
喜欢看秦腔节目,是离开西安以后的事情了,故土易离,乡音难舍。听到秦腔就能让我想到家,想到爷爷,想到那些慵懒的乡村午后,暖洋洋的阳光伴随着弥漫在空气中的尚未散去的炊烟和美食的余香,镇上的大喇叭里传来模糊的秦腔,对孩子时的我来说,有时甚至起到了催眠的作用,就像旧上海午后的留声机里传出的声音一样。
那天夜里,偶然有机会在电视里看到一个秦腔节目,就继续看了下去。没有看到开头,开始看时,说的是一个老板要买另一个老板的秀坊,那个老板不卖,买家就威胁他,而他丝毫不妥协。下一幕是秀坊红红火火的样子,秀坊的老板向一女子婉转的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这女子名叫梨花,是三年前秀坊老板从河边救下的,三年来以兄妹相称。他说他和梨花共同经营的秀坊,经过三年的发展,现在好不容易初具规模,担心以后分开,秀坊还如何经营;梨花问他是不是要结婚了,他说不是他,是梨花总有一天会结婚的。梨花就说不会。接着秀坊老板的姐姐出场,说给他说好了一门亲,老板当场就断然拒绝。说话间,忽然得知原来梨花当年正是这个秀坊老板的逃婚新娘,姐姐又是劝说又是试探,终促成一门好姻缘。
正当两人张灯结彩之时,忽然秀坊遭大火,秀坊老板顿时一贫如洗,但两人仍不离不弃。正当此时,当年舍弃梨花与富家女成亲的前男友,因为富家女去世,大权在握,回来想找梨花复合,了却一桩心事。前男友找到秀坊老板,说愿意出三万两白银,让梨花跟自己回去。开始秀坊老板不愿意,说我爱梨花,多少钱也不行。后来前男友就教育秀坊老板说:你看看你自己,一贫如洗,你想让梨花也跟你过苦日子么?你这是爱她么?善良老实的秀坊老板顿时非常纠结。为了心上人的幸福,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开手。
秀坊老板和梨花两人分别时对梨花说,你还是跟他去过好日子吧,同时给了梨花一个包袱。梨花痛苦万分,说当年我哥哥三百两把我卖给了你,今天你又三万两把我卖给了前男友,当我是什么?把秀坊老板这个老实人冤枉的不行。肯定是前男友这么告诉梨花的,他想。当时他喝了酒,借着酒力,说出了实话。他说,我是为了钱么?你看看包袱里面是什么?梨花打开包袱,竟看见里面有三万两银票。秀坊老板说,我是为了让你幸福啊,我怕你跟着我受苦。泣不成声。梨花深受感动,明确表态,我才不在乎钱呢,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两人终前嫌冰释,重归于好。
完美结局,不是么?月亮和六便士之间,有多少人能坚持选择前者呢?爱情和身份地位、家产资财之间又有多少人能选择前者呢?据说那个当年选择了奥戴利赫本的男人,走的时候给女友开了张巨额现金支票,被撕成了碎片。面对他释去的爱情,除了懊悔,还是懊悔。
林语堂说,爱过方知情重,醉后方知酒浓。他还说,有的时候错过一秒钟就错过一生了。
对待爱情的坚贞和执著,又有多少人能够比得上梨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