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礼物

 

初春的早晨，一场贵如油的毛毛雨过后，空气清亮而新鲜。金黄色毛绒绒的阳光中仿佛浮动着玉兰花淡淡的香气。

不肯错过每一寸美好的时光，我早早就出了门，向着麦田走去。

住了六年的这片社区，我熟悉每一条通向田野的大路和小道，就像一只兔子熟悉它的三窟之路。

每年的春天，第一场春雨过后，我便会溜溜达达走进田野，呼吸田野里混杂着牛粪味道的泥土清香，看看田野里刚刚露头的青青草芽，再挖一些嫩嫩的苦苦菜回家，由外而内的感受和体味春天。

拐出小巷，一片荆棘围成的果园出现在眼前。果树还在睡梦中，相比那些不用结果的柳树杨树榆树，她们要蓄积更多的能量，才能够焕发出更加繁华烂漫的春光。

垂柳已然发芽，缀满鹅黄色嫩芽的枝条柔嫩而婀娜，随着微风的轻抚，悠悠舞动着。杏花骨朵儿涨红了脸，好像刚刚听到春风讲述了一个荤段子的姑娘，眉眼都含着娇羞。一垄垄菠菜在春雨的宠幸下，越发的水灵鲜嫩，让路过地边的人不由生出揪起一把塞进嘴里的冲动。

穿过农家小院和果园，宽广的麦田就出现在眼前了。勤快人家的麦苗儿已经有一寸多长了，一条条绿色的小溪，在朝阳中透亮而有序地摇曳着身子。有的地还未播种，黄色的半截玉米杆子端扎在田地里，像麦田上无端生出的刺，有的地已经耕种过，上面覆盖着一层牛粪。

轻轻漫步在田埂上，深呼吸，雨后的空气，清新潮湿，饱含着负氧离子。混杂着牛粪的泥土，蓬松而酥软，脚踩上去，像踩在褐色的棉花上一般。到处散发出浓烈的故乡气息，恍惚觉得瞬移到了老家那片美丽的山坡……

突然想起刘亮程，想起《一个人的村庄》，想起那个每天扛着铁锨出门，在这儿挖一锨，在那儿铲一锨的农民，突然就很想有一把铁锨，很想用铁锨翻一翻脚下的泥土，很想种点什么在地里……

一回首，身后的花都笑了，笑得东倒西歪，笑得前仰后合，多么随性而自在的生活。正是这质朴而恬然的生活成就了那一篇篇苍凉深邃而又寂寞的散文佳作，成就了刘亮程啊！

心怀一处安和宁静的庄园，拥有一方肥沃丰润的土地，做一个与世无争的庄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用自己辛勤的汗水浇灌出一片多彩而静谧的生活，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梦想。很多人，面对城市浮躁喧嚣的生活，面对复杂多变的人事，都会不由生出逃离的念头，可是又有几人能够放下城市便利而优越的生活呢！

小心翼翼走到麦地里，跟那些绿油油的麦苗儿站在一起，感觉自己好像也是一株被春风宠爱的新鲜植物，感觉那些已经逝去的青葱时光像绿油油的新鲜血液又会回到了血管里，似游戏中满血复活的斗士，春天把勇气和活力，这最美的礼物悄悄送给了我。

抬头四望，田野寂静而空旷，偶尔有一群鸽子划过天空，每只翅膀都驮着一小片阳光。再过不久，一大片金黄灿烂的向日葵将是这里最美的新娘。淡蓝色的天边，云朵像棉花糖一样堆着，春风要将它们搬运到哪里？公路上，那些疾驰而过的车从哪里来，又要驰向何方？

如果沿着田野里这条路一直走，一直走，会不会遇到那个扛着铁锨的人？会不会遇到那一片笑得前仰后合的野花？

很多简单淳朴的人和事，因为有爱，而变得格外美丽难忘。这个春天的早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