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如果有错，错的是那个年代

文 | 陈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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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歌苓的《芳华》很早就下载到了我的电子书里，打开粗略的看了看，是关于那个年代，文工团的故事。

我对那个年代有种莫名的恐惧。我看过季羡林老先生的自传，在那个年代他被打成臭老九，每日都遭受非人的折磨。那些得意洋洋的红小兵们，逼迫这些学富五车的知识分子在正午十二点的时候，抬头直视太阳，不允许眨眼睛，否则就毒打一顿。

这篇自传看得我后背发凉，对这个细节尤其记忆深刻。我有时尝试自己正午时分抬起头去看太阳，每尝试一次，心底的不适和恐惧就会加深一分。

都说这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无法直视：太阳和人心。而那个年代的一些人，却一直在直视太阳，直视人心。

我是一个胆小的人，对一切失控的行为都敬而远之。因此我坚决排斥那个群魔乱舞的年代，排斥那个年代的一切资料。一个癫狂的时代，一群丧心病狂的人，对人类文明制造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屠杀。

有什么可以借鉴的吗？没有。

2

后来听说这本书被拍成了电影。

正好我在列本月书单，就把这本书列了进去。列书单就有这个好处，你可以把你本来不会看的书列到书单里，强迫自己完成。读书和做事一样，如果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只看自己喜欢看的书，那么你的知识面永远局限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拿我来说吧，如果不列书单，我可以反反复复只看《红楼梦》，和几本反复看过好几遍的书。列了书单以来，我已经涉猎了大部分平时不会看的推理小说，游记，名著，等等。

还有这本，《芳华》。

《芳华》讲的是几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男少女，在那个年代所经历的一切。萧穗子，林丁丁，刘峰，何小曼。故事的主角是刘峰，刘峰是那个集体里最有牺牲精神的一个人，他用极大的热忱投入到好人好事中去，在那个全民学雷锋的年代，他成了全军著名的学雷锋标兵。但他暗恋林丁丁，因为一次偶尔的触摸事件被林丁丁喊破，从学雷锋标兵的精神的天堂，直接成为全军批斗对象，从文工团下到前线，失去了一只胳膊。

残缺的不只是肢体，还有从此破败不堪的精神世界。

林丁丁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吗？是，但也不是。林丁丁是庸俗到骨子里的一个女人，套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纯正的绿茶婊。刘峰这样一个青年的大好前程，仅仅因为青春的萌动而葬送在这样一个女孩手里，真的值得吗？

如果林丁丁在脱离了那个时代以后，和作者萧穗子一样成为一个让人尊敬的自食其力的诚实劳动者，我都不会为刘峰洒下同情之泪。但林丁丁直到年华老去之后仍然像一个蛀虫一样汲汲营营，当真让人作呕，不由得替刘峰打心眼里感到不值。

为了这样的一个人，不值得。无论是她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前一段时间看了史蒂芬.金的《肖申克的救赎》。青年才俊事业有成的银行家安迪，因妻子与人偷情被杀而锒铛入狱，只因他手里拿了一把枪。我看完电影，并没有像很多人一样因为安迪最终逃脱而庆幸，而是一直在想，因为这样一个不堪的女人搭进了自己的一生，值得吗？值得吗？

安迪说：“霉运飘来飘去，碰巧落到我身上。”

其实，所有的偶然里都藏着必然。安迪后来总结在和妻子的相处中，自己就像一本合上的书，他没有和妻子充分交流，导致妻子出轨。看，即便是因为妻子的过失使自己蒙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和不白之冤，自己也未必就像豆腐一样清白无辜。

这倒是挺符合我的思维逻辑，在所有的可以称之为事故的故事里，真正完全无辜的人少之又少，只是很多人不愿意承认罢了。

3

扯远了，继续回来说刘峰。

严歌苓在书里写道：“那时我们全身都流淌着爱，那些爱在身体里流窜，想要找到一个出口，出口是谁不重要”。

林丁丁是一个男兵都喜欢的人，但作者知道她有两副面孔，一个是真实的林丁丁，一个是伪装的林丁丁。真实的林丁丁投机，庸俗，在不同的男人之间斡旋；伪装的林丁丁天真烂漫，无辜而纯情。很不幸刘峰喜欢上了伪装的林丁丁，并因为自己年少不谙世事的喜欢发出了惨痛的代价。

诚然林丁丁很渣，但爱上她的刘峰呢？难道就不用负一丁点责任吗？

青春不是错，但盲目而慌张不问来去路的青春，很难说没有错。盲目而慌张的青春，遇到那个夸张的年代，那个摸一下女生的背就被打入地狱的年代，直接造就彻底覆膜的人生。

刘峰为他慌张的青春付出了代价。把这个代价放大到极致的，是那个年代。

严歌苓不愧是一代名家。在她的笔下文工团体的少男少女们，是那么的真实而自然，即便是林丁丁那样的女孩，都是那么生动自然。他们犯的错是那么自然，受到的惩罚也是那么理所当然，甚至他们这群人后来稀巴烂的人生，也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可是，当读完整本书回到现实，那种满拧的感觉，就像是心里堵着一块硬硬的东西，上不去也下不来，就那么吊着：不应该是这样，可偏偏就是这样了。

就像人们说起那个年代，不应该是那样，偏偏就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