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ble For Two
Table For Two
1
刚刚下课的教学楼内。
“喂，我在1楼进门右手边的电梯旁边。”电话那头男孩儿的声音不算低沉，还带着点沙哑和小鼻音，语速不快不慢，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我知道啊。”女孩儿吊儿郎当带着点儿得意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嗯？”
“你抬头啊笨蛋，哈哈哈。”
男孩儿一抬头便看到二层楼走廊上笑得没心没肺的姑娘。
“不用急着挤电梯啊，反正我不介意再多等一会儿啊。”拖长带着上扬的语调，男孩儿似乎心情大好。
“就一层楼而已，走楼梯咯。”女孩儿似是不甚在意地回答着。
“你不是奉行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的吗？”男孩儿反问道。
“这位爷，您能不要这么直接吗？”女孩儿撇了撇嘴角，一脸郁闷。
“哈，原来你还要面子的吗？”男孩儿轻笑出声，笑意从嘴角瞬间蔓延到整张脸，让他一瞬间生动起来。
“啊，挂了挂了，电梯到了。”回应男孩儿的便是一阵嘟嘟嘟的声响，他摇了摇头，收了手机。
男孩儿眉眼间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时候，一层楼的电梯便开了，他一眼便锁定了那个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形状的女孩儿，不由偏了偏头。
女孩儿小跑着过来，一巴掌拍在男孩儿的肩膀上，“吃什么？”
男孩儿微微踉跄了一下，转过头，挑了挑眉，“光记着吃了啊，连伞都忘记带。”男孩儿随即皱了皱眉，装作一副嫌弃的样子。
女孩儿扁了扁嘴，接着笑骂道，“不想吃难道想你吗？”说着便推了男生一下，催促着他赶紧走。
女孩儿身后不远处的室友一脸哭笑不得，“怪不得出门之前提醒我多穿件外套，别忘记带伞，原来是有男朋友接，不能跟我一起走了昂，有异性没人性啊喂。”
女孩儿转过头，“男朋友个毛线啊，呸，今晚的芒果酸奶没你份儿啦。”
回应她的便是身后室友哀怨的声音。
2
学生街胡同里的沿着室外楼梯走进二层楼才能找到的一家茶餐厅，生意略显冷清，味道却异常的好。
“我说，你这吃相 ，小心没人要啊。”男生吸了口饮料，看着埋头苦吃的女生说。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么虚伪的吗，”女孩儿斜睨了男孩儿一眼，“还不如善待我的胃了。”
“果然没人要啊没人要。”男孩儿一脸嘚瑟。
“我告诉你我要是真没人要，”女孩儿突然停下了埋头苦吃的动作，吸了口冰咖啡，抬起头，定定地望着男孩儿的眼睛，“就赖定你了。”
“别别别，姑奶奶，我错了，您饶了我吧。”男孩儿似是没发现女孩儿语气中的那一丝认真，一脸的哭笑不得。
女孩儿愣了一秒钟，继而掩掉那一丝异样，装作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敢情你还真觉得我没人要了昂，”她揪起男孩儿的耳朵，冲着男孩儿加大了音量，“追本姑娘的人多着呢好吗！”
男孩儿随即认怂，“好好好，都是我们家姑娘貌美如花，才看不上那些烂桃花。”
“嗯？”女孩儿挑了挑眉，揪着男孩儿耳朵的手还是没松开。
男孩儿撅起嘴，一副可怜相，企图卖萌以解救自己饱受摧残的耳朵。
“哼，”女孩儿松开了手，“懒得理你，我的意面都要冷了。”说着便继续低头吃东西，茶餐厅昏黄的光线，让人看不大清楚她的表情。
“学生街新开了家甜品店，流沙包很不错。”女孩儿含糊地讲到。
“快吃吧，吃完带你去，就当给我们女王大人赔罪了好吗？”男孩儿一边揉着发痛的耳朵，一边好笑地看着女孩儿。
“嗯。”女孩儿没多说，似乎还在跟盘子里的意面较劲，只是嘴角有点微微上扬。
3
福建的秋天，湿冷湿冷的，加之没有暖气，这让来自北方的女孩儿一直没法完全适应。
“喂，我在你楼下啊少女，快下来。”电话里传来男孩儿略带急切的声音。
没多久看到女孩儿走了下来，一脸没睡醒的样子。男孩儿拉过女孩儿，塞了一盒药，“生病了也不知道要按时吃药的吗，还有这是刚刚买的泡芙，我知道你吃不下饭，但是甜品总可以了吧，吃药前多少吃点。真不知道你那个系草男朋友难道是摆设吗？连你生病都不知道。”男孩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额头，女孩儿一阵恍惚，只听得男孩儿继续说到，“都烧成这样了，晚课就别去了，让你室友帮你请个假吧，赶紧回去吃了药盖被子睡一觉吧。”男孩儿没给女孩儿回答的机会，看了看腕表，“我上课要迟到了，先走了，你一定记得吃药啊。走了。”男孩儿转过身，背对女孩儿挥了挥手，便快步没入赶去上课的人群中。
女孩儿望着他的背影，恍惚间似是陷入了回忆中。
4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认识了一个猫一样的男生。偌大的校园，不同的学院不同的专业，可就是这么巧，两个人选了三个相同的社团部门，又同样喜欢吃东西，喜欢甜品，对了，还有喜欢罗小黑和死神。
她还记得在群里的时候，她一直以为他是女生，害得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闹了好大一个乌龙。
后来，她因为学院的文艺晚会被拉去忙到下午两三点，他知道她低血糖，也知道她不爱吃早餐，就在餐厅点了餐等她，打电话帮她给学姐请假出来吃饭。
那天晚上的工作餐不够，就在作为工作人员的她一边饿着肚子，一边期待着晚会能早点结束的时候，在隆隆的音乐声和嘈杂的人声中，她接到了他的电话，隔着熙攘的人群，她看到男生提着一个袋子，站在那里一脸笑意看着自己，周遭的一切吵吵闹闹好像都显得和他们无关了。
还记得有一个傍晚，女孩儿去学校的超市买零食，结账出来的时候，一抬眼便望见了树下的石桌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那儿吃东西，她蹑手蹑脚地转到男生身后，正伸出手要拍他，男生突然回过头，好整以暇地望着女孩儿。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女孩儿有一瞬间怔忡。
“怎么，吓到了啊。”男生向后退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女孩儿的头。
女孩儿打落男孩儿的手，低声咒骂了一句，“有毒。”随后走到对面的位置，放下零食，“这么悠闲啊。”
“嗯哼，”男生把鳗鱼丝推到女孩儿面前，“我不介意一起啊，吃吧吃吧。学生街有一家红色推车的烤鱿鱼，我上次去尝了，味道很不错。一会儿一起去看看？”
“好啊，还真是个称职的吃友啊。”
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到了学生街。
“看来师傅今天没来啊，走吧，带你去吃冰淇淋，我知道有一家很不错。”男生带着她走到学生街的胡同里，沿着室外楼梯走进二层楼，入眼的便是一家挂满了毛绒玩具的茶餐厅，生意略显冷清。男生点了份草莓冰淇淋，推到女孩儿面前，这时男生的室友打来电话问男生怎么没去上课，没有学委大人的他们快要顶不住了，男生愣了半晌，随即笑说自己忘记了，索性就不去了。女孩儿第一次觉得原来草莓味道的甜品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再后来，男生因为部门通宵聚会一夜没睡，可还是在第二天准时出现在女孩儿楼下，他记得要陪她去看漫展。女孩儿看着他没睡醒、穿着拖鞋就出来了的模样，一脸好笑的表情，挑了个带有“猥琐大叔”字样的胸针别在了他的T恤上，男生却挑了个市丸银的别针送给女孩儿，他知道她最喜欢那张眯眯眼狐狸脸的家伙。女孩儿知道男生喜欢浦原，买了顶同款的帽子戴着扮酷，追问男生自己有没有很帅，男生笑说自己有一顶一模一样的，就挂在宿舍的墙上。女孩儿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形状。
不过女孩儿始终没吃到那家男生口中红色推车的鱿鱼，直到他生日那天，去唱歌的路上，女孩儿问他最近怎么这么忙，他淡淡地说着他有个在老家的女朋友，最近让他帮忙写论文，部门要交的稿子又多到不行，忙得焦头烂额，今天生日所以出来好好玩一下。女孩儿似是察觉到男生语气中的一丝宠溺，女孩儿没说话，咬了一口刚刚买来的鱿鱼须，却觉得味道一点儿也不好，一路上没有再讲话。
那天，他们似乎一起唱了一首和他们一点都不搭调的歌曲，单色凌的隔三秋，女孩儿没等到生日会结束就离开了，再后来，三个部门两人侧重不同，发生了争执，似乎冷战了一阵子，再后来，她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她和系草在一起了，被称作系草的男孩子高大帅气，戴着金丝边眼镜，就好像漫画里她特别喜欢的那个形象。之前一起逛漫展的闺蜜找到女孩儿，她似是不解地问：“我以为你会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儿只是笑笑摇了摇头，“可能圣诞夜表白，气氛比较好？我就答应了啊。说好了要一起泡系草啊泡系草……”说着说着两个女孩子便笑闹在了一起。就像是那天男生推给女孩儿的那份草莓味冰淇淋，她吃得太慢，最终还是化了。
5
女孩儿手里拿着男孩儿塞给自己的泡芙和药品，陷入沉思的她猛然惊觉自己一直站在宿舍门口，实在是有些冷，她转过身，打算上楼休息，大概是烧得有些厉害，她爬楼梯爬得很慢很慢，靠在楼梯间扶手休息的时候，她发现手机上好多男孩儿发过来的消息，问她有没有吃药，泡芙有没有太甜，最后一条问她是不是睡着了，女孩儿犹豫了半晌，回复了男孩儿：“等我病好了，过几天放假，陪我去看一次漫展吧。”
“好，那你好好休息，按时吃药，到时才好一起去。”男孩儿立马回复到。
女孩儿勾了勾嘴角，起身继续一点点朝着宿舍的方向挪步。
6
漫展那天，女孩儿拿起了同样的眯眯眼狐狸脸的市丸队长的别针，她想起那枚被她弄丢了别针，她顿了顿，放下这张狐狸脸，随即便挑了一个利世和金木的别针。
那天他们遇到了一场大暴雨，打着伞的男孩儿淋湿了自己的肩膀，也没有再让女孩儿被淋到，他们又去了那家胡同里二层楼挂满玩偶的茶餐厅。
大概是因为放假，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个。
昏黄的灯光下，女孩儿捧着热乎乎的花茶，望着窗外发呆。
这时一阵铃声打破了两个人和谐安静的气氛。男孩儿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说着方言。隐约听到买东西云云。
男孩儿似是不耐烦地与之争吵，而后被挂断了电话，犹豫了一下，男孩儿按下了锁屏键，把手机放到桌上。
“不打回去吗？”女孩儿吸了口花茶，咬着吸管含糊地问到。
男孩儿叹了口气，“不了，以前每次都是我打回去，累了，这次不想再这样了。”
“女朋友？”盯着茶里花瓣打着转的女孩儿抬眼询问。
“也不是，已经分手了。”男孩儿漂亮修长的手指拿着咖啡匙搅了搅，回答道。
“藕断丝连？”女孩儿似是轻笑出声。
“那你呢，和那个系草，你们又是怎么回事？”男孩儿抬起头望着对面的女孩儿。
“就那么回事吧，还能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拖着罢了，就看谁先……”女孩儿突然顿住，继而笑骂道，“不是说你吗，怎么又扯到我身上，心机男，不行，我要再来一份黑森林。”
男孩儿一脸嫌弃地摆了摆手，但随即还是一脸笑意地起身去吧台前点了单。
7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从后街绕到了学校的大门口，女孩儿分了只耳机给男孩儿，方皓玟的《Table For Two》，听着歌的两个人沿着昏黄灯光照射下不大平整的青石板路继续压马路。
到了分岔路口的时候，女孩儿突然停住，转头看向男孩儿，“逛了一整天，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就到这儿吧。”
男孩儿没做声，过了一会儿，他偏过头，轻声说了句：“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