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为了自由我斗争了31年,你们却说我是为了爱
1942年1月22日,是一个凄冷的冬日,那天的香港,在战事的笼罩下,一片死气沉沉。
就在这天,著名抗日作家萧红,呼出了生命的最后一口气息后,走完了她颠沛流离的一生。
萧红的一生是落寞的,她渴望被爱、渴望安稳,但至死都未能如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只有好友骆宾基一人陪伴。
她喃喃自语,用尽全身力气和骆宾基说:如果萧军在重庆我给他拍电报,他还会像当年在哈尔滨那样来救我吧……
然而,期盼也只是临终遗愿,最后和命运抗争了一辈子的萧红,带着“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的遗恨永远地离开了。
享年31岁。
1911年6月1日,萧红出生在呼兰县一个地主家庭, 虽然是家里的第一胎,但因为是女儿,封建的父母亲对她很冷漠。
9岁那年,生母病逝,父亲续弦,萧红的日子更不好过,因为继母从中挑拨,萧红经常遭到来自父亲的打骂,她在书中说:“偶尔打碎一只杯子,父亲也要骂到让人发抖。”
在萧红整个童年时期,唯一给过她关爱的只有祖父,她在《呼兰河传》中写到:“祖父非常爱我,使我觉得在这世界上有祖父就够了,还怕什么呢?”
其实,只要萧红稍微懂得低眉顺眼点,或许就会少挨些打,但她骨子里是倔强的,完全不会向任何人示弱。
上世纪二十年代,封建思想的束缚是很严重的,萧红却像一匹不驯服的小马,横冲直撞。
当时,新文化运动波及全国,萧红向封建卫道士发起了挑战,努力挣脱封建枷锁,她穿起了白上衣、青短裙,剪掉了长辫子,梳短发,家人极力劝阻,萧红却扬起头,用清脆的声音回应:“我又不是做什么坏事情,不要你们管!”
萧红读小学时,上海爆发了五卅运动,在呼兰也有一些青年学生、工人为支持五卅运动上街游行,萧红冒着被父亲毒打的危险,加入了“示威”队伍,还参演了抗日话剧。
小学毕业时,萧红更大胆地向父亲提出要去哈尔滨读书,父亲暴跳如雷,指着萧红的鼻子骂道:“已经给你订了婚约,你安分嫁人就算了,读什么书。”父亲口中的婚约,是抽大烟,不上进的富家子弟汪恩甲,萧红对他没有半点爱意。
看着眼前一脸怒气,似乎要将她掐死的父亲,作为五四运动的孩子,萧红没有选择顺从,而是选择了反抗。
她威胁父亲,如果自己不能升学,就去当修女,甚至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以死相逼,父亲无奈,只能选择妥协。
进入初中后,萧红积极参加一系列爱国运动,而她的积极惹怒了校长,甚至要开除她。为此,舅舅扬言要打断她的腿,父亲则命令她必须回来结婚。
旧社会对女性的压迫深深地刺痛着萧红,也让她越发叛逆,她不但逃婚还和一位远房表哥私奔到了北平,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让表哥家里勃然大怒,断了他的经济来源,缺衣少食的境况下,表哥很快抛弃了萧红。
纵然心比天高,但在穿衣吃饭面前,萧红只能选择妥协。
对亲情抱有一丝幻想的萧红,在一个寒冷的冬日回到家中,她以为在她落难时,家可以充当一个避难所。
但她的幻想最终破灭了,父亲刚见面就一巴掌打在了萧红的脸上,扬言要打死她,随后将她软禁。后来,姑姑趁着天黑偷偷将萧红放走,她才保全了性命。
从此,萧红走上了颠沛流离的流浪道路,至死都没有回过家乡。
出逃后,萧红独自流浪在哈尔滨街头,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肚子时不时会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她太冷太饿了。
萧红从十几岁就和命运抗争,一直想要独立、自主的人格和自由的生活,但在封建余孽尚存的社会,一个弱女子,想活出自我,何其艰难。
最后,饥饿寒冷的萧红出卖了自己高傲的灵魂,原谅了找上门来的汪恩甲。
他们在哈尔滨过起了未婚同居的生活,也曾有过短暂的岁月静好,但纨绔子弟终究是靠不住的,在萧红身怀六甲时,汪恩甲以回家取钱为由,从此消失。
汪恩甲的狠心离去,直接把萧红推入了万丈深渊,旅店的老板不但将她关押在暗无天日的杂物间,更是扬言待萧红生完孩子后,直接将她卖到妓院。
若是平常女子或许会选择死,也或许会选择认命,但萧红不同,她是一个即便身处夹缝中也会拼命求生的人。
在绝望之际,萧红向哈尔滨《国际协报》》副刊编辑裴馨园写信求助,信里她说:“你和我都是中国人,中国人见中国人不能不救啊。”
裴馨园随即委派一个叫萧军的年轻人给萧红送书,第一次见面,他们谈人生、谈理想、谈爱情。
萧红用悲凉的语气对萧军说:“我太冷、太饿、太孤独。早知道如此下场,我何必抗争,何必出走?”
虽然面前是一位穿着破旧衣服、脸色蜡黄、头上有几根刺眼白发的孕妇,但萧军却被她独有的气质吸引了,他温柔地回应萧红:“让你这样的女人流泪,是所有男人的罪过。”
萧军的出现点燃了萧红几近绝望的生命,而萧军的男子汉气概也在萧红这得到完全释放,几次交流后,两个文艺青年恋爱了。
那个夏天,一场足足下了二十七天的雨,让松花江九道街江堤决口,有着“东方莫斯科”之称的哈尔滨,瞬间成了人间地狱。
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说:倾覆一座城,只为成全你们的爱情。而哈尔滨的这场灾难,也成就了二萧的倾城之恋。
大雨中,萧军凭一己之力将萧红救出,两个孤独的灵魂在雨中相拥,那一刻,他们发誓永不分开。
萧军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萧红的生命,让她获得重生,而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成就了萧红,挖掘了萧红的写作才华。
二人同居后,萧军就鼓励萧红创作。那时,他们的生活异常艰苦,最穷的时候,用咸盐沾着馒头吃,夜晚睡在冰冷的床板上,窗外是呼啸的北风,他们的身上却只有一个床单。
萧军经常是早起喝碗水就去上班,留在家里的萧红也要忍受寒冻和饥饿,饿到一定程度时,萧红四肢疲软,她在散文集《商业街》里这样描述:
“肚子好像被踢打放了气的皮球”。“我拿什么来喂肚子呢?桌子可以吃吗?草褥子可以吃吗?”
可以说,没有哪个女作家像萧红这样,在20几岁的年纪就经受了众多苦难,与家族决裂、逃婚、情变、被当做人质、失去孩子、战乱、贫穷、饥饿。
而且,因自幼体弱多病,后期又经常食不果腹,甚至露宿街头,导致萧红身体一直不是很健康,头痛腹痛经常折磨她,在朋友的记忆中,她总是面色苍白,早生华发。
后来,她在散文《饿》中写道:那是一段“没有青春,只有贫困”的日子,同时代的女作家,大概没有谁会经历如她一般的刻骨铭心的饥饿和寒冷吧!
有些人在绝望中会选择自生自灭,有些人则会在绝望中奋力挣扎,萧红就属于后者。
现实的贫苦和疾病并没有磨掉萧红的意志,她没有选择向生活妥协,更没有将自己变成一个只会唉声叹气的怨妇,而是选择用手中的笔,和命运抗争。
在昏暗的油灯下,在寒冷的出租屋里,她忍受着饥饿,用冻僵的手坚持写作,可以说,文字是她生存下去的全部力量。
萧红有着悲天悯人的情怀,她将自己一生的痛苦和不幸,都归结为“因为我是一个女人,”因为是女人,她所有的抗争都变得步履艰难,但她却通过作品为广大女性发声,用文字来捍卫女性的尊严。
正如她在小说《亚丽》中所说:
“为了要追求生活的力量,为了精神的美丽与安宁,为了所有的我的可怜的人们,我得张开我的翅膀……”
虽然命运对萧红极其刻薄,吝啬到不给她半点温暖,她想要的安稳和爱情,一次又一次化为虚无,但她的作品里却从未流露出半点消极的态度。
她不仅反抗男权社会的统治,一生都在追求爱与自由,而且,萧红是一个家国情怀很重的人,在战乱岁月,耗费许多心血和萧军合作写出了抗日小说《跋涉》。
在书中,他们通过文字揭露了日伪统治下社会的黑暗面,也歌颂了沉睡中的人民正在慢慢觉醒,并开始反抗。
随着书的出版,萧红很快引起了特务机关的怀疑,为了拒绝做亡国奴,她不惜离开熟悉的哈尔滨,开始了流亡生涯。
在流亡的路上,萧红从未停笔,她克服了贫穷和病痛的困扰,在居无定所、到处漂泊的岁月里笔耕不辍,最后用惊人的意志力创作了100多万字的文学作品。
虽然生活是一道深渊,但萧红却活出了自己的辉煌,她不但和张爱玲、吕碧城、石评梅并称为“民国四大才女”,更被誉为20世纪30年代的“文学洛神”。
也因为文字,萧红有幸和鲁迅结识。
萧红和鲁迅有些许相似之处,他们都是远离家乡的人,都喜欢用笔去抨击旧社会。
在鲁迅的帮助下萧红出版了《生死场》,鲁迅在序中写道:“与其听我还在安坐中的牢骚话,不如快看一下《生死场》,她才会给你们以坚强和挣扎的力气。”
《生死场》一经出版,萧红迅速走红文坛,名气甚至盖过了萧军,这让大男子主义极其严重的萧军无法接受。
在萧红最绝望的时候,萧军扮演了英雄的角色,一点点带她走进了文学的世界,那会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可萧红终究不是一个喜欢躲在别人身后的女子,而且,她的才华注定会让她光芒万丈。
他们原本是人人羡慕的文坛眷侣,可这份美好在萧红成名后渐渐成为过往,他们之间争吵不断,萧军不但出轨,来了脾气时还对萧红大打出手。
一次朋友聚会,朋友发现萧红眼青,萧红随即解释:“没什么自己碰到了硬东西。”
一旁的萧军却叱责地说:“干嘛要替我隐瞒,是我打的。”
萧军的态度和语气之轻蔑,让人不寒而栗,他们的感情也终于无可掩饰的向外界呈现出了裂痕。
饱受痛苦煎熬的萧红写下这样一组《苦怀》诗,“我不是少女,我没有红唇了,我穿的是从厨房带来的油污的衣裳。为生活而流浪,我更没有少女美的心肠。”
但萧红是深爱着萧军的,为了重修旧好,她不远万里去日本疗伤,希望用距离挽回萧军的爱情,但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萧红回国后,他们依然过着争吵、冷战的日子。
最终,二人身心俱疲,一次萧军在洗脸,萧红望着萧军的背影眼角含泪,面带微笑地说:“三郎,我们永远分手吧!”
萧军撩水的手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淡淡地回应:“好。”
爱恨交织了六年后 ,这对一起走过人生低谷,一路扶持的文坛伉俪永远的分手了。
萧红是矛盾的,她一面是勇敢倔强的,在父权当道的年代,她敢于背叛家庭,逃婚、私奔,不惜一切代价和命运抗争,在民族危难之时,她没有选择沉默,而是拿起手中的笔记录敌人的罪行,并不断地鼓舞人民要积极抗日。
但,在感情上,萧红又是脆弱的,她太贪恋温暖,无法忍受生命中的孤独,她不想一个人孤立地面对这个世界。
和萧军分手后,萧红很快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她怀着孩子嫁给了东北作家端木蕻良,这也是萧红一生中惟一的一段婚姻。
在婚礼上,二人好友胡风提议新人谈恋爱经过,萧红讲了一段话:“我对端木蕻良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我只想过正常的老百姓式的夫妻生活。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没有不忠、没有讥笑,有的只是互相谅解、爱护、体贴。”
1940年,萧红和端木蕻良逃到香港,萧红在贫病交迫中坚持创作,写出了长篇巨著《呼兰河传》。
有人将《呼兰河传》比作萧红的自传体,茅盾评价说:“它是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
文学创作让萧红得到了某种慰藉,但现实中她活得并不快乐,往日温柔的端木又忙于自己的创作,慢慢地他们之间多了些陌生感,用萧红自己的话说:“是一种无法说出的痛苦。”
战争年月,人的心情原本就阴郁,而萧红又没有得到渴望的爱情,内心的落寞可想而知。最糟糕的是,一向体弱多病的她又被庸医误诊为喉癌,手术后病情急剧恶化,在一个寒冷的冬日,萧红走完了她坎坷的31年。
萧红的一生仿佛都在过冬天,童年不被父母善待,成年后不被爱人善待,庆幸的是,多灾多难的生活磨灭了萧红的菱角,却没有摧毁她的锋芒。
虽然在感情上萧红是脆弱的、不够自立的,甚至有些孩子气,但在和命运的抗争中,她却有着让人叹服的意志力。
后人都感慨她人生短暂,感慨她每一个脚窝都注满了忧伤,却又不得不对她的爱国之情,文学才情充满敬意。
在31年的人生里,萧红一路逃亡,也一路向往,最终用文字,成全了自己。
罗曼·罗兰那句: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是对萧红一生最好的诠释。
希望在你遭受命运的百般为难时,想想萧红,想想这位不被命运善待的民国女作家,或许,可以获得前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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