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归程（二）

二、艾羽

它喜欢她的抚摸。

她站在瑟瑟阴风里，披发，赤足，眼神茫然地四处搜寻着，不知在找什么。

它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这个陌生的女人，举止有点奇怪，但是并不令它畏惧。

她应当不是来捉它的。它想。

一只昆虫叮了它的伤口一下，它惨叫出声。

浓黑云团从远空疾速飞来，锐戟的银光照亮这片幽暗水泽。它暴露无遗。它看到那个女人终于被扰动，脸上带着怨气，将从她面前擦过的银戟击落。

它松了一口气，转而感到好奇，她居然能打落尧神的兵器。

天空之中，浓黑的云团中浮现一尊宝座，白色衣袍的神高踞其上，傲然俯视下方。

她发现了它，走过来，将它抱起。

它躺在她的怀里发抖，如果被尧神抓回去，它非被他支使终生不可。

它可不情愿这样。

“艾羽，跟我回去。”尧神声音温和，淡淡地说。

她怀抱它的手有些松动。

“你是他的？”她悄悄问。

它拼命地摇头。

“艾羽，跟你的主人回去。”尧神再次开口，声音不喜不怒。

“我生于天地间，不为任何人所有。”它看起来怕他，但掷地有声地说。

“好吧，”她突然笑了，对着高处的神说，“咱们打一场，你输了，就让它跟我走。”

神被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

他从天空中垂下手臂，将兵器收回，然后对准她的方向，一戟掷来。

右腿负伤，它仍然灵敏地攀着她的身子跃到她肩上，躲开戟的气势。

这一次，她直接用双手折断了长戟。

尧神讶然而起。

他的长戟，原本是开天辟地，无坚不催。

却被她轻松折为废物。

他从天空飞降，挟着重如山岳的云瀑。

他乌黑如夜的云与她青色的法力之光在水泽上空交战。时而黑云吞没了青光，时而青光刺透了黑云。

此消彼长，反反复复，直到第三种颜色出现。

鲜红。那是尧神喷出的血。

不知何时它已经不在她身上了。它在另外一双手臂的环抱中。它仰头看了一眼，那是一个陌生男子，水泽的雾气弥漫了他的脸，看不清样貌。

尧神喷出一口血，使开始后撤，四散的乌黑云气一一敛回天空。混乱之中，那双手又将它放回了她的肩背。她未曾察觉。

它慢慢地爬回她胸前，她趁势抱住她。躺在她的怀抱里，任她的手抚摸它的皮毛，给予它前所未有的舒适感觉。

它最初低估了她呢。后来跟随她多年，辗转各个时空，它从未见她遇到过敌手。它不知道她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真没有想到尧神会败，他是上古的神灵，师从张禄法师，有着三千万年的法力……”艾羽数说着那人的厉害，然后问：“你呢？你的法力来自何处？为何能强过神？”

她只是一笑，在它耳边说：“我的法力没有渊源，所以没有破绽。”

她轻轻一语，就否决了它所有的知识。

艾羽，奇兽，猫形，可伸展双翅飞翔，通晓万事。曾被尧神用锁链拴在笼中多年。痛恨被囚禁。

它最后还是认了主人，在洛洿水泽将它从尧神追捕中赢回的女巫深雅。

我蓦然醒来。

从床头抓起郭子延送我的那只布偶，细细打量。

就是它了，艾羽。我的宠物。

我记起了自己收服它的情景。

那一场与尧神的战斗也让我消耗颇巨，以致我早早结束了在那个时空的旅行。

尧神的神通却极为广大，他如我一般在多个时空往还。我曾听闻，他四处找我，意欲再战，抢回艾羽。

不过，这些眼下我都不关心。

我只想到一件事：看来，郭子延的确与我有过前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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