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书房里的父与子

咚咚，咚，“小少爷，老爷让您去书房”，咚咚，“小少爷，小少爷”。

吱呀，门开了，邹夜看着门外面不敢抬头的侍女们，眉头皱了皱道：“爹让你们来的”

为首的侍女上前鞠了一躬说到“小少爷，老爷说您打小喜好清静，院里没什么服侍的人，从今天开始，就由奴婢们服侍您。奴婢叫红烛，以后小少爷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奴婢们尽心尽力去完成。”

邹夜撇了眼红烛身后看不清正脸的侍女们，看了看笑吟吟的红烛，绕开了她们走向院外。“我的房间，我没回来之前谁也不许进。”

披着氅衣邹夜一路没理会下人们惊诧的目光，偶尔遇到相熟的仆从问安时邹夜也只是点了点头。

“打从老祖宗过世后，小少爷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呆在他的小院，很少出门。你说，是不是因为老祖宗过世小少爷受到打击，病情更加严重了？这走起路来看着也不像病到卧床不起啊。”

“嘘...，噤声，你不要脑袋了。主人家的事也敢议论，周管家听到了咱俩都别想活命，赶紧把亭子搽干净”青衣小斯慌忙的继续擦拭着扶杆。

邹夜来到了正屋书房外，朝门外站着的中年男子拱了拱手道：“烦劳周管家通报一声”。中年男子身穿紫红长袍，发髻整洁，一簪一鞋皆透露出此人的干净。周管家回礼道：“小少爷稍等，老爷在作画，让您在此候一会。”

邹夜没有变现出一丝不耐烦，双手裹了裹氅衣站在了门外等了起来。

“小少爷若是感觉寒冷的，老奴命人把手炉送来。”周管家再次拱手道。

”不劳烦，这刚入秋的天还不甚寒冷，我还受的住。“

周管家笑吟吟的问道：”听说少爷最近在读《月典》？“

话音刚落邹夜转头直勾勾的盯着周管家，看着他稍显褶皱的脸侧，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一松朗声道：”周管家是父亲身边的老人了，奶奶去世时一切事宜也是周管家一手操办的，邹夜一直没有机会和周管家道声谢。“

周管家依然面带笑意，像是没有察觉到邹夜的变化，说道:"老奴深受老爷恩惠，小少爷不该如此"。

邹夜刚要开口，屋里传来了一声”不用为难老周，进来吧“

邹夜推开门走入，周管家转身带上门走下台阶，站在院子中间背对书房。

”父亲大人“邹夜毕恭毕敬的拜向书案后方坐着的驼背男子，邹于年放下笔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小儿子。挺拔的身背，冷峻的脸庞，怎么看都是人中龙凤，一点也不像他这个糟老头子。如果说非要找点瑕疵来，也许不太红润的脸庞，消瘦的身躯总会给人一种不健康的感觉。”你总归还是像你娘多些，好，好，好“

邹夜愣了愣，随即回到：”儿子未曾见过娘亲，父亲说儿子像  那便是像“

”你是在怪罪我把你的侍女换了  “邹于年加重了语气说到。

”儿子不敢，只是小茵是奶奶留下来照顾儿子的侍女，儿子不知父亲大人为何要换走她，小茵去了何处？“邹夜拱手抬头直视着面前的这位父亲。

邹于年看了眼盯着自己小儿子，平淡的说到：”你是让我给你个交代？“

邹夜偏了偏头眼睛依然盯着眼前的邹于年深深的咳了几声，也许是身体的原因，略带沙哑的嗓音问道：”难道父亲大人不应该给奶奶一个交代吗？“

邹于年放毛笔，整理好桌面，起身走向书架，背对着邹夜说到：”你院里那些侍女必须留下，过了新年陛下会下旨给你赐婚，于家嫡女。桌上那幅画就当我这个当爹的给你的贺礼，拿上画回去吧。“

”父亲大人....“

”出去吧“

邹夜一路恍惚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看着门外站的一群侍女，对她们说到：”你们下去吧，不叫你们不许进来，红烛，给我打盆热水来。“说完关上房门。

邹夜坐在床榻上回想着这些年，邹夜对自己的娘亲一概不知，出生第二年母亲因病去世，听说死在了娘家。也只是听说，自己的娘亲像这个家的忌讳，从来没有人敢提过。小时候问奶奶为什么别人都有娘亲叫，自己只有奶奶。奶奶总会搂过她亲亲他的额头拍着邹夜头说”小夜有奶奶疼，别人都是没有奶奶疼才会有的娘亲。“。后来奶奶也去世了。那时候他闯祸把二哥腿打断了，姨娘带着人找到了奶奶的门前，再后来，跟在父亲身边的周管家去了趟奶奶的房间，从那以后邹夜再也没有见过奶奶。也是从那开始，邹夜一个人搬到了这个小院，好在还有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小茵在。现在，小茵也走了。奶奶去世后邹夜就没有哭过，这次，也一样。

”小少爷，奴婢把热水打来了“

”进来吧“，邹夜站起身，打开从父亲那带来画，画中一只老虎回头望向三只小虎崽。另有题诗一首：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小少爷，天都黑了，奴婢为你掌灯。“红烛走向书案。

邹夜转身拿起热毛巾，擦拭着并无眼泪的眼角。

”小少爷和老爷真是父子情深啊，老爷知道您写了这么首诗定会高兴的。“

邹夜放下毛巾，看着镜中的自己失神喃喃：”父子情深，父子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