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开
2025-05-24 本文已影响0人
万里尘归
木棉花开了。
先是三两朵,羞怯地探出绛红的脑袋,在料峭春风里轻轻摇曳。不过几日,整棵树便燃烧起来了,红得那样热烈,那样不管不顾。
我总爱在清晨路过那株老木棉。晨光熹微时,那些碗口大的花朵显得格外精神。它们高高地踞在枝头,不似别的花那般低眉顺眼,而是昂首向天,仿佛要与朝阳争辉。花瓣厚实,边缘微微外翻,像极了孩童倔强嘟起的嘴唇。
风起时,木棉花便簌簌地落。不似樱花那般凄美,也不似梨花那般哀婉,它们坠落时带着沉甸甸的声响,"啪"地砸在地上,依然保持着盛放的姿态。有时整朵花砸在肩头,竟有些微痛,倒叫人清醒起来。
树下渐渐积了一层红毯。清洁工来了又走,终究不忍心立刻扫去这天然的锦绣。几个放学的孩童在落花堆里打滚,把花瓣塞进对方的衣领,笑声惊起了树梢的麻雀。一位满头银丝的老者驻足良久,弯腰拾起一朵完整的木棉,小心翼翼地夹进泛黄的书页里。
最妙的是雨后。被雨水洗过的木棉花红得愈发纯粹,花蕊里蓄着几滴晶莹,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草木香,混着泥土的腥气,竟有种说不出的熨帖。这时总有三两蜜蜂误了时节,围着湿漉漉的花朵打转,翅膀沾了水汽,飞得格外沉重。
木棉花期很短。某日清晨,我突然发现枝头只剩下零星几朵,而树下已是满地残红。新叶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嫩绿的,怯生生的,在春风里轻轻颤抖。几个青涩的棉桃悄悄探出头来,毛茸茸的,像未长开的小兽。
又一年木棉花事将尽。我站在树下,看最后几朵红云在枝头摇曳。忽然明白,这花之所以开得这般恣意,原是要把积蓄了一整年的热情,在短短旬日里尽情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