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诺贝利的悲鸣-孤单的人声

2019-05-14  本文已影响0人  Magna

这是一个关于死亡和爱情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消防员瓦瓦西里·伊格纳坚科和他的妻子露德米拉·伊格纳坚科。那时他们才刚结婚,住在切尔诺贝利电厂的第二消防站二楼宿舍,和三对消防员夫妇共享一个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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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4月26日,当地时间1点24分。核电站4号核反应堆发生猛烈的蒸汽爆炸,反应堆的顶部被瞬间撕裂,反应堆核心暴露在空气中。

切尔诺贝利核电站
位于乌克兰普里皮亚季市 东南18公里,
离乌克兰与白俄罗斯边界16公里,
离乌克兰首都基辅110公里。

事故发生那晚,瓦西里和同事没有穿帆布帆布制服,只穿了衬衫就出勤了。直到早上七点,妻子们才得到消息,丈夫被送去了医院。而医生最初告诉她是瓦斯中毒,没有提到任何辐射的事情。

上午十点,摄影师许谢诺克去世了。还有一个被留在碎片里的瓦列里·格旦霍克,没人敢靠近他,只好把他埋在混凝土里。他们是第一批死去的人。

第二天,所有消防员被专机送去了莫斯科。露德米拉和其他消防员的家人想跟了去,但没有成行。

第三天,露德米拉决定去莫斯科找自己的丈夫,而她父亲从银行取出了所有存款,陪她一起去莫斯科。

莫斯科,在休金斯格站的六号医院-一个专门治疗辐射的医院,露德米拉通过贿赂医院的人才得以进门,在那里,放射科主任安格林娜·瓦西里耶芙娜·古斯科瓦医生接待了她,她被告知她丈夫的中枢神经系统完全受损,头骨也完全受损,而且,不可能再生育了。

在那里,露德米拉终于见到了自己丈夫,虽然医生告诉她,他们不应该接触,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承担起了照顾丈夫的责任。

但后来发生的一切,成为了她最不堪的回忆:“灼伤开始在外表显露,他的嘴巴、舌头、脸颊,一开始是小伤口,后来愈变愈大。白色薄片一层层脱落……脸的颜色……他的身体……蓝色……红色……灰褐色。

在她看来,唯一拯救她的是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没时间思考,没时间哭泣。

露德米拉说:“我好爱他!我以前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我们才刚结婚,走在街上,他会抓着我的手把我转一圈,不停吻我,路人都对我们微笑。”

但那是收容严重辐射中毒的医院。十四天,一个人会在十四天内死掉。而那时候,露德米拉怀了六个月的身孕。

有天晚上,露德米拉坐在病房里,她丈夫突然睁开眼睛问:“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晚上九点。”

“打开窗户!他们要放烟火了!”

她打开窗户。他们在八楼,整座城市都映入他们的眼帘!一束火花在空中绽放。

“你看!”她说。

“我说过我会带你来莫斯科,而且逢年过节都会送你花。”

他从枕头下拿出三朵他拜托护士帮忙买的康乃馨。

她跑过去吻他:“我好爱你!我只爱你一个!”

他开始咆哮:“医生是怎么说的?不能抱我和亲我!”

他们不让我抱他,可是我……我扶他坐起,帮他铺床,放温度计,拿餐盘,整晚待在他身边。”

“我当时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他……只有他。我就像瞎了眼一样!甚至感觉不到心脏下面小小的心跳,尽管那时我已经有六个月身孕,我以为宝宝在我身体里很安全。”

他们告诉她:“他接受了一千六百伦琴的辐射。四百伦琴就会置人于死地,你等于坐在核子反应炉旁边。”

而最后时刻的到来是那么突然:

“那天早上唐雅·克比诺克拜托我:“陪我去墓园,我没办法自己一个人去。”

维佳·克比诺克和沃洛佳·帕维克要下葬了,他们是我和瓦西里的朋友,我们和他们两家很要好。爆炸前一天,大家在消防局合拍了一张照片,我们的丈夫都好英俊!好开心!那是另一种生活的最后一天。我们都好快乐!

我从墓园回来后,马上打电话到护理站问:“他怎么样?”

“他十五分钟前死了。”

“什么?我整晚都待在那里,只离开三个小时!

我对着窗户大叫:“为什么?为什么?”我朝天空大喊,整栋楼都听得到,但是没有人敢过来。然后我想:我要再看他一眼!我跑下楼,看到他还在生物室,他们还没把他带走。

他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露德米拉!小露!”护士告诉他:“她只离开一下子,马上回来。”他叹了口气,安静下来。我后来再也没有离开他,一路陪他到墓地。虽然我记得的不是坟墓,是那只大塑料袋。”

两个月后露德米拉去了莫斯科,她从火车站直奔他身边!“我在墓园里对他说话时,突然开始阵痛,他们替我叫救护车。帮我接生的就是安格林娜·维西里那·古斯克瓦。她之前就告诉我:“你要来这里生小孩。”离预产期还有两个礼拜。”

他们把她抱来给我看——是女孩。我唤她:“小娜塔莎,爸爸替你取的名字。”

她看起来很健康,四肢健全,但是她有肝硬化,肝脏有二十八伦琴的辐射,还有先天性心脏病。四小时后,他们告诉我她死了,又是同一套说辞:“我们不会把她交给你。”

不把她交给我是什么意思?是我不把她交给你们!你们要拿她去研究。我恨你们的科学!我恨科学!

“墓园里没有娜塔莎·伊格纳坚科的墓碑,只有他的名字。她还没有名字,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灵魂,我埋葬在那里的是一个灵魂。

露德米拉每次都带两束花去,一束给他,另一束摆在角落的是给她的。

“我跪在地上,绕着坟墓爬,”我杀了她……我……她……救了,我的小女儿救了我,她吸收了所有辐射,就像避雷针。她那么小,好小。(她呼吸困难)她救了……可是我”

“好爱他们,因为……因为你不能用爱杀人,对不对?那么浓烈的爱!为什么爱情和死亡会并存,谁能解释给我听?我跪在地上,绕着坟墓爬……(她沉默了很久)”

“——露德米拉·伊格纳坚科,已故消防员瓦西里·伊格纳坚科的遗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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