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光的直塘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去古镇转转。不管是本市的,还是外市的,只要是古镇就行。寻觅旧时的踪迹,感受岁月的沧桑,目睹眼下的场景,怀想未来的境况。行走古镇,远离尘嚣,安逸舒展,真有点慢生活的满足感。
直塘古镇属于未开发的地方,离著名的太仓沙溪古镇很近,一直被沙溪的光茫所掩盖,街上的老房子不算少,充满着历史韵味的街区拥有着狭窄的街面,大多都由零零碎碎的石头组成的小道,坐落在街面的两边建筑物参差不齐,保留着自己独特的精致。
出常熟支塘向东十公里,车停普济禅寺边,拐入走进普济街,没有熙熙攘攘的人流,街面保持原有狭窄的状貌,两旁保留众多的古旧建筑,高低参差不齐,多取门闼式门面,显得古朴幽静,时光仿佛放慢了脚步,旧日的风景与现代的生活交织在一起,特别是当踏着老路,越过老桥,经过老屋,遇见老人时,仿佛触摸到了缓慢流淌的时光,心底里的那份恬静与安然令我愉悦。
《直塘里志》记载:“直塘以镇所夹七浦塘名之,塘水自镇西无复曲折故名。亦曰:直水,直溪。”直塘又称:黄叶村——清代直塘诗人崔华有诗句曰:“黄叶声多酒不辞”,传遍四方。该诗句深得吴梅村赏识,吴作诗赞曰:“吴人目为崔黄叶”。黄叶村因此得名。宋代时,直塘商业已初具规模,明代时直塘市容纵横十里,阡陌通衢,车马往来不绝,商业繁荣,时称太仓第一重镇,清代时由于倭寇及战乱诸种原因,直塘不兴反衰,但乃维持着一个镇级建制,改革开放以来, 直塘榻卧僻壤,愈显落后,也因为这个原因,古镇格局和老衔的味道也保存的好。
直塘在唐宋元时亦有胜地如:武邱重冈、荒江古塔、广安教寺、灵真仙观等等,但因年代久远湮没无存,仅根据《直塘里志》载:明清时有十景,七浦秋涛、石桥夜月、丰庆夕照、重冈春望、双松古墓、水明楼、西园、南园、张园和梅园 。现在的西街底部现有凌家祠堂故址,普济街畔有普济寺,此为直塘古街区两大亮点。
直塘老街是活的历史街区,东西向一里长的古街与七浦塘南的南北向普济街呈丁字形,东西向的古街和南北向的普济街基本保持完好,当地人在清末民初到解放前后这一时期的市井风情,这种生活—— 一直延续至今,与现代城市生活相融相生。在古镇、古村落日渐稀少的今天,直塘古街区得以保持基本完好,本身就可以称之为一个奇迹。
悠扬的笛声吸引了我,寻声而去,理发店店主霍礼明因为暂时店里没有生意,正在自娱自乐地吹奏着笛子,理发店店内除了基本的家具和理发工具外,就是电子琴、二胡、吉他等各式乐器,其中,尤为醒目的是挂满墙壁、摆满桌椅的数十 根竹笛子。这些竹笛,是78年入伍的退伍老兵、人称“直塘笛王”霍礼明亲手所制。
直塘老街东西走向一里多长,与普济南北两街组成“十字咀角” ,东街与西街之间有一个摇手弯。站在普济桥上,不禁想起《诗经》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诗句,虽风马牛不相及,但也让我无尽遐想……
水乡独不缺的是水,河流四通八达,船舟往来,遇水架桥。只是如今直塘已经没有了古桥,通行两岸的成了水泥桥,桥已经不是那座桥,但水还是那个水,流躺在直塘老镇的血液中。整个直塘如今已没有一座石拱桥或石板桥,这是非常令 人叹息的。
河北岸一排排傍河临水而建的民居老宅,小青瓦、白粉马头墙重重叠叠、古朴苍老,临水建筑水桥、水阁、河棚形成了直塘独有的枕河建筑风貌。江南的人家,民居尽枕河而眠,静静河水,零星的老屋旧居还在,破落的窗瓦,岸边的旧时 残留,空等岁月洗礼消磨。
枕河民宅颇具特色,为了通舟商贸、取水洗涤,家家建有水桥,是一座通向七浦塘的埠头。水桥颇为考究,式样有六七种之多,虽经百年水浸浪击,但石驳岸依然巍然屹立,不裂、不变、不走动。每隔不到十户,都建有公共水桥弄及公共水桥。这些临水的弄口或宽或窄,或深或浅,有多少个清晨与黄昏,这里曾是镇上最热闹的地方,人们来此打水洗涮,并聊天或嬉戏,由此蕴藏了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
过普济桥,老街狭窄又长,分为东西两段,东段为镇中街,西段名安里街。东街老宅为三进、西街老宅为两进。从前家家有商店,店面一间挨着一间,采用门闼或木栅板门面,前店后作坊或前店后仓库,有的楼下为店、楼上为居室,多为两层木楼。
镇中街有一栋上下两层三开间的木质小楼,沿街的大门上挂着一块写有“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新发现,直塘祥丰米行旧址”的牌子。如今,民国时期祥丰米行创始人赵楠生的后辈依然居住于此。
直塘建筑多为清末民初的建筑风格,颇有南宋遗风,一排排二层屋檐的街楼,便是宋人从北方南迁时留下的风格。檐下斗拱、出檐挑梁,斗拱上雕刻着各种精美的图案,只有这些挑梁斗拱还在诉说着当年主人的辉煌。我仔细端详,这二层 楼房的临街门面,一楼有一个屋檐,二楼上面又有一个屋檐,很古朴,而且很美观。
古街区上错落建起了一些新型建筑,使其原貌有损,但是众多完好的古旧建筑又使其不可多得。老街目前完好的保存有赵祥丰粮行、王恒昌米行、广仁堂国药号、同德信中药、杨胜利祖居、杨氏宅、凌氏祠堂等多处文物控保建筑。
现在的直塘虽然名不经传,但据《直塘里志》、《太仓历史人物辞典》所载: 直塘一地共中进士21人,举人36人。思及此时,一种对直塘的敬畏,蓦地强烈地占据了我的整个心头。我知道,在以往,通过读书考取进士,比登天之难差不了 多少,所以《儒林外史》中范进听到自已中举时会一时喜极而疯。这么多的人考取功名,可见直塘人在当时是非常注重教育的,而考得进士举人的直塘人也为家乡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明清,直塘却是出了不少名人,如明朝兵部尚书凌汝成便是其中之一,太仓吴梅村过直塘有诗云:“直塘虽乡村,故是尚书里”。其中“尚书”指的就是凌汝成。明末清初直塘画家凌必正祖父凌汝成,号洋山,1547年进士,授南京工部 主事,后升工部尚书,其间主持修复北京安山岭长城……后因功升任南京兵部尚书官二品,因累及宰相(江陵)一案,家产被抄,凌汝成抑郁成疾,故于直塘老家。万历十七年,多方核查张居正并无贪污受贿之事,冤案昭雪,凌汝成也获得平反 。一路走来,在老街所见的寻常人家,说不定很多门户都蕴藏着兴衰跌宕的故事。
在普济街、镇中街、安里街等街弄穿行,好像穿越了时光隧道,人又回到久远的从前。窄狭的街面,地下铺砌的是碎石块和青砖,历经足踏车辗,痕印斑驳。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从开着的屋门朝里望去,留守在家的都是白发老人,他们静静地倚在躺椅上想着心事,有的坐在竹椅上剥着毛豆用苍老的眼睛好奇地望着我们,有的在家里的方桌上抽着烟,面前摆着一杯黄酒,悠然地看着电视。年青 人都外出谋生,留下老弱之人厮守旧居。这好像是当今中国较普遍的事,我无法揣度老屋里的老人是如何想的,他们或许为儿女出去赚钱而高兴,他们或许为自己被儿女遗弃而悲哀,但我想,若干年后,这些白发老人一旦走完人生履程,谁再 还代替他们到直塘居住呢!
如今,老街上的不少人家也用着冰箱、电视,有条件的还装起了空调、淋浴设备。但老街上的居民们说,这里如今住的多数是老人,家中的晚辈都住到了太仓、沙溪新的公寓房里,也有不少人去了上海、苏州等大城市。老人们骄傲着子女 们的出息,却也隐隐担心着老街的未来。
返程途中,回放仍然新鲜的记忆,直塘变了,直塘又没变,来到直塘,还可以凭着尚存的格局,依稀领略过去的风貌,感受旧日的时光,但这种状况显然不可能长久维持下去。怎样把历史文化街区并传给后人,这是当今人们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