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床陪嫁婚被的故事
三更时,闹房的人们先后离去,只剩如椽粗的两只大红蜡烛伸出长长的绵舌,它俩想亲热,可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只有光线相交,映照得一对新人,面红脸热,眼渴心盼。
新郎叫春生,是一个心灵手巧的木匠,室内结婚的的家具,美观结实,全由他一手精心做成,亲朋四邻,都夸他技艺越师。但他脾气大,父母和师傅都惹不了他,他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动。
新娘叫枣花,貌美心细,有洁癖,是个主意大的姑娘。她喜春生的手艺,不嫌他家贫,力排父母亲友的阻力,毅然嫁给了春生。
春生揭去枣花的红盖头,看着美如仙女的新娘,心跳咚咚加速,似在伸手,等待难挨,拥躯啃腮,如胶似蜜,好一番缠绵。
枣花如绵羊,任由新郎发狂。她的秀发乱了,美妆变了,但她面嗔心喜。
春生裆中之物在提示他,该上阵了。他拽枣花腰带,可怎么也拉不动,解不开,令他急羞成怒。
枣花推开春生,坐了起来,看着心仪的春生,软语问:“您喜欢我吗?”
“傻瓜,不喜欢,会娶你!别耽搁时间啦!我快疯啦!”春生又要抓枣花的腰带。
枣花笑颜退去,一本正经地说:“好,你既然喜欢我,就要尊重我,答应我两个条件!”
“啥条件,快讲!别再折磨我啦!”春生猴急,浑身似火烧。
枣花轻盈地拉开大红锦被,一条鸳鸯戏水,一条是龙飞凤舞,映红了一双新人的脸。她脸贴被,摩挲不够,如心肝般珍爱恋惜,陶醉无限。深情地说:“我娘家陪嫁的十床锦被,全由我一人一针一线,用心做出,这十床被子要陪伴咱俩一生一世,所以,你我都要精心照顾,能做到吗?”
“能,一百个能!”
“别急答应,具体条件,咱俩睡觉,贴身盖床单,床单上才能盖被子,能做到吗?”
“能,一千个能!”春生心不在焉,随口答曰,心里想的美妙事。双眼死盯枣花看,心猿意马。
“还有一个条件,你打水的两只桶,要记准前后,不换位置,只准吃前桶水,不吃后桶水,后桶水喂牲口!”
“为啥?”
“我有洁癖。为啥?你自己琢磨。”
春生知道,她是干净过度,嫌后桶水放屁落水。光听说她当姑娘时就特讲究,看来是真的。自己一个堂堂男子汉,一生都要委曲求全,也太窝囊了!自己在外闯荡,亲友邻居会么看!这新婚头一天,我就处于下风,那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要闹不愉快也不妥,先哄她一晚再说!
“我也有话说,今晚例外,以后都由你!”
“不行!有一,就会有二,必须身裹被单,不然,各睡各的,等想通了再说!”枣花一本正经,丝毫也不让。。
春生笑脸全无,圆眼视妻,静默良久,往日牛气,刹那全出,提高嗓门:“别蹬鼻子上脸,你是我妻,妻须从夫,你想翻天!”
枣花猛一愣怔,心怯头低,鼓足勇气,再拉硬弓:“你不从我,一人一被窝,各睡各被!”
春生听妻言语,如芒在背,觉得象嘲笑己穷,恼羞成怒,腾地起身,下床指着枣花鼻子,一字一板:“好,锦被主贵,你嫁锦被!若不改口,让你后悔!”他真的摔门别妻而去。
枣花伤心泪打腮,决不相让。心想,看你去哪,无聊自回。她拥被而躺,烛光相伴,瞪眼无眠,无趣至明。
春生离家,再也未回。
枣花盼了一春又一春,直到头发如霜,面如树皮,新婚锦被如初,也没盼回丈夫的影子。枣花没有休书,改嫁不成,只有苦熬日月。
几十年后的一天中午,一位红颜老和尚在门前化缘,家里人给他钱不要,盛饭他不吃,赶又赶不走。
枣花听到嚷嚷声,颤微微地掂脚到门口看,一下就从眉眼认出,是自己该天杀的丈夫春生:“该死的,你回来干啥?害我一辈子!我恨死一了你!”
“锦被主贵难生暖,夫穷有志入寺院,若想鸳鸯合欢梦,除非来世再相见。”和尚甩下四句诗,扬长而去,再也未回头。
枣花苦辣酸,齐聚心头,唯独没甜,捶胸顿足泪如雨下,瘫坐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