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家乡的艳山姜
01
在我们老家,今晚的艳山姜是最受欢迎的植物,没有之一。
今晚,它就是老家的“主角” ,艳山姜因为今晚家家户户都在做菜饺,而艳山姜则是必备之物:用艳山姜做衬(放在笼屉上面的那层东西,更多地方是用纱布),蒸出来的菜饺才喷喷香,才软糯可口,那才是真正菜饺的味道。
所以,在老家,只要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都会被父母打发去摘艳山姜的叶子,也是因为艳山姜的用途广泛,它可以用来蒸菜饺,蒸年糕,蒸九层糕,在老家,几乎是蒸的东西,都要用到艳山姜。
所以,乡亲们都会在自己的房前屋后种一丛硕大无比的艳山姜。
艳山姜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它真的很香、很香,那味道香中带着甜,甜中带着香,那香味比桂花浓一些,但却又比夜来香淡很多。
长这么大的我,闻过不少花香,吃过不少喷香的东西,但仍然没有发现还有一种香味可以取代记忆中的艳山姜的味道。
02
艳山姜是一种多年生的植物,一旦种下,只要稍加施肥管理,它就一年长得比一年更茂盛,叶子一年比一年长得更宽厚。
前文说过,艳山姜的用处多多。
现在我们就来说说今晚冬至的前夜,“主角”它是怎么使用的。
艳山姜,主要使用的就是它那长长的、厚厚的、香喷喷的叶子。
早在几天前,父母就会交代我们这些孩子,去老家背后的竹山上采摘最漂亮的艳山姜备用。
摘艳山姜是我最喜欢的任务之一,因为摘它不像去干别的活儿,累就不说了,还要弄得一身脏兮兮的,而去摘艳山姜不仅还你一身清清爽爽,更赐你一身香喷喷,比喷了香水还好闻。
第一,艳山姜长得很高大,所以就不存在脏一说了,它每片叶子都亭亭玉立,迎风招展,似乎在用它那特有的绿色的硕大的手掌在召唤你:“来呀,你快来摘我呀!”
因为叶子肥厚,所以单单用手是断断摘不下来的,必须要用很锋利的剪刀,小心翼翼地从根部剪下它们才好,不然会伤了它们,来年就长不好了。
就在你剪刀落下的那一瞬间,艳山姜的香味就切口处喷涌而出:首先钻入的是你的鼻子,那沁人心脾的香味妥妥地熨帖过你的浑身,让人觉得五脏六腑都沾满了它的甜香味,让你欲罢不能……
等你把一片叶子剪下倒地的那一刻,更加浓郁的艳山姜就弥漫了整个竹林,连空气都充满了艳山姜的香味。
于是,等你剪够了艳山姜,你也似乎变成艳山姜的一员了,因为你浑身上上下下都是艳山姜的味道了,它们已经和你融为一体了。
03
第二,摘它是种享受,是一场盛大的视觉、嗅觉盛宴,清洗它也是如此。
摘回来的艳山姜必须每片都清洗水,还要进行必要的修剪,今晚才能派上用场。
这些事情,一般是在今天上午或下午完成的,太早修剪了,香味损失太多,蒸出来的菜饺就会逊色不少。
因为叶子很长,而且也很厚,所以必须在一个大大的盆子里清洗,于是你就像置身于绿色的海洋一样,眼前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它们重重叠叠,挤挤挨挨,让你不知道先洗谁,先从哪里开始。
“咔嚓”一不小心,就拗断了一片艳山姜,于是,艳山姜就毫不吝啬地把它的香味奉献给你,于是甜香味就布满了整个盆子,漾满了整个家……
清洗过后的艳山姜格外水灵,格外俊美:纤长的身姿,显毫毕现的脉络,清香的味道,让人觉得站在你眼前的,就是远古时代的富家公子,只有他们才具备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有姣好的面貌,更有不菲的身家,让人羡慕,更让人垂涎……
至于修剪工作,那可不是我们小屁孩所能胜任的,那是嫂子或母亲,或者父亲才能胜任的。因为我们不知道大小,胡乱下手,那可是真真是暴殄天物哦。
04
要是父亲在家,他总是细心地把它们裁剪成各种形状,有的刚好放一个菜饺,有的可以放两个,甚至三个,不多也不少,显得特别好看。
而要是换成母亲或嫂子,她们总是缺乏耐心,总是随便地掐头去尾,然后把菜饺一股脑儿地放上面。
所以等明儿天一亮,看到桌上盛放的菜饺,我们就知道昨晚是谁裁剪的艳山姜啦。
菜饺被放进锅里后,不出几分钟就可以闻到混合着糯米香味的艳山姜,有了糯米的映衬,艳山姜的味道更浓,更突出了,真真是“一家吃菜饺,满村飘香艳山姜。
在小时候,那香喷喷、软绵绵,肚子还鼓囊囊的菜饺是我的最爱,没有之一,这是我们家所有人,乃至我姑妈等亲戚众所周知的事情。
据说,用艳山姜蒸出来的菜饺,我就吃不饱,一吃起来就没完。
可惜,那时候人多,需要的菜饺很多,蒸的大家都会多吃几个,而煮的,带着水,更容易吃饱。
所以,母亲总是不舍得大面积用艳山姜蒸,而是直接下锅煮。
因为父亲知道我爱吃用艳山姜蒸出来的菜饺,父亲总是给我开小灶:他会趁着姐姐她们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给我蒸几个,或者提前蒸好,让我避开她们吃。
而我总是在吃过10多个大大、一个就有巴掌大的菜饺之后,再来者不拒地吃上父亲的“偏爱”;如果是之前已经吃下父亲给我蒸的菜饺,我依然会一个不少地吃掉一大海碗的菜饺。
“阿清菜饺吃不饱,可以一次吃完十多个”,这绝对不是亲人们的吹牛,而是我爱吃菜饺的真实写照。
最最夸张的一年冬至,我吃菜饺吃到父亲喊医生结束:本来已经吃完两碗饭的我,看到父亲端出来的菜饺,我又给吃掉一大碗,晚饭还照常量吃。
结果,我就消化不良了,结果我就彻夜难眠了,是父亲喊来医生催吐,我才免于痛苦。
05
后来长大了,冬至的菜饺越来越多用艳山姜蒸着吃了,可惜我却离家乡原来越远。
离开家乡了,没有了艳山姜和菜饺的冬至,是那样的寡淡无味。
一次,偶然在老家提及我想吃菜饺,嫂子和三姐非常惊讶:“阿清,难道这么多年来,你都没有吃过菜饺?”
也许,她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嗜菜饺如命的我,怎么可以冬至没有菜饺吃。
然,事实就是如此,一地风俗一地人,这里的冬至还真不吃菜饺,也不吃饺子,而是吃用芋子做的芋饺。
知道后,她们非常心疼我,当场购买各种食材为我炮制了一次菜饺。
从那以后,只要我有回老家,不管是什么季节,嫂子或三姐都会特地给我做菜饺。
前年我们搬新房子,三姐特地从千里迢迢的老家带来做好的馅料,给我做菜饺吃。
可惜我问遍了邻居,也找不到一片艳山姜。
06
作为一枚资深的、赫赫有名(尤其是在老家,就没有不知道的我贪吃的亲朋好友)的吃货我,特地在课堂上向100多个学生求助:附近哪里有艳山姜的?如果有,请务必帮我摘几片回来。
可惜,我“呼吁”了好几个周末,也没见到一片让我日思夜想的艳山姜。
也许,想吃用艳山姜蒸出来的香喷喷的,绝世美味只能在家乡,在梦里了。
菜饺,我的最爱又是一年冬至到,我的馋虫开始肆意涌动,我想念家乡,我想念家乡的艳山姜,我想念父亲做出来的一个个非常小巧可爱的菜饺,我想念父亲给我的“偏爱”——用艳山姜蒸出来的、独一无二的美味菜饺,我想念和冬至有关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