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撩动了我的情弦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相遇!
人生所有的遇见皆有因果,随着时光的流逝,那些不管美丽与否的邂逅有的会慢慢模糊淡忘,有的还能记忆犹新,但还有一种遇见,会像曾经吃过的饭喝过的水一样,已经渐渐长在了身体里,成了自己血肉的一部分,虽然从不曾想起,却永远也不会忘记。
南方的四季很不分明,从未试过春来花开的温暖和秋意盎然的浪漫。在这里只有两季,夏季和冬季,很极端的两个季节。既无春天的温柔,也没有秋天的清爽,其实南方所谓的冬天严格上只能算得上深秋而已,很多南方人一辈子都未曾赏过雪景,打过雪仗。但每年的三月底四月初,却又有个很令人痛恨的天气,叫做回南天。回南天是一种天气返潮现象,一到这个时候,空气湿度接近饱和,墙壁地板都冒水,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景象,仿佛空气也能拧出水来。
在朋友圈里,莫愁是一枚红枣型的姑娘,脸上总是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仿佛生活中不会有一丝烦恼。在如今这个世道,能称得上姑娘的女孩其实并不多,大多只能叫做靓女,也不管到底靓不靓。小姐就更加不能加以称呼了,在旧社会小姐是一种尊称,代表着身份和地位,现在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一个骂人的词汇。公主和少爷以前是人上之人,是被人伺候的主,可现在反而是伺候人的,这时代的变迁啊!记得有次问路:小姐,XX路该怎么走?没想到该女勃然大怒:你才小姐呢,你全家都小姐!从此我只敢戏谑男生时称之为小姐。而称得上姑娘的女孩,最起码的应该有善良的品质和母性的温柔吧,文静秀气的莫愁应该能称得上姑娘,虽然性格有些豪迈。
莫愁是我们同一楼层的租客,三个房间三个人住。我、包租婆和莫愁各一个房间,共用客厅和厨房。包租婆也是个二手房东,靠赚点房租差价过日子。我印象中没见过她穿过睡衣拖鞋以外的装扮。长得虎背熊腰脾气暴躁,收租时总是把房门擂得山响,叫喊声几条街都听得见。骂人就更是一绝,有次刮风把她晒在阳台上的内衣吹下了楼,可能当天打麻将输了钱,心情非常的不爽,收衣服时又不见了内衣,气得就像点燃的炸药:那个王八龟孙子偷了老娘的文胸,是想喝奶拿回家煲汤呢还是偷回去当帽子戴。我们都噤若寒蝉,在她的淫威之下想笑不敢笑,把自己都憋出了内伤,不停地咳嗽。莫愁的容貌身材简直是上帝雕刻的佳品,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不像现在的网红,都像是流水线上生产的,个个都是黄头发锥子脸,一铁锤都可以把脸钉在地上。莫愁很符合现代人们对女神的定义,都瘦成了一道闪电,不过该胖的地方一点也没省。而我的理想是要做一个有气质的流氓、有品位的色狼、有文化的文盲。故而让我不算猥琐的面容多了几分痞气,咋一看是那种长坏了的男人,仔细一看原来是坏坏的男人,所以我这人耐看,首先你得耐着性子看!
回南天最让人感到痛苦的是,明明自己是个人,却要像鱼一样的生活。一般回南天的情况是“潇潇雨、犹未歇、说不定、下一月”。回南天是不用关注天气预报的,所以再多的衫裤都不够穿,每天傍晚洗唰唰之后对着洗了几天晾在阳台还在滴水衣物除了诅骂这个鬼天气外一筹莫展。
而自从莫愁搬进来后,她就成了我生活中的田螺姑娘,为我开解了这人生的疾苦。其实莫愁的只是用一把大风筒就解决了这个烦人的问题。男人特别是男孩有时并不是不知道去怎样解决问题,而是懒得不去想解决问题,常常作忧国忧民的思考状,却不管下顿已是无米之炊,只有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豪情,却无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动力。永远的眼高手低,想得多做得少,为自己的愚懒找借口。比如吃饭,我的晚餐基本上找“康师傅”解决,一天一包,偶尔心情好加根火腿肠或两包,一般是在发了工资后犒赏一下自己。然后就把自己扔在床上看书。那时既没手机又没电脑,客厅里的电视机是包租婆的,那个几乎就是她的命,而且她只看粤语台,让我们觉得很没趣。
我读书虽然不多,但还是对书籍有神一般的敬畏。古语有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高尔基也说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古今中外都在说书籍是个宝贝疙瘩,我为什么不多看看呢?于是我把成功学、厚黑学、各类文学杂志小说等在街边的地摊上以斤论价的方式买回了一大堆。每天下班后就着“康师傅”走进智者的心灵。但看着看着我感到不太对劲,以前我看到漂亮姑娘心如有慌鹿不敢直视,但看过《金瓶梅》后我发现自己不但干肆无忌惮地扫描靓女外,还会不由自主地淫笑,难道这书有毒,已然毒死了我心中的小鹿?这本书不能看了,扔下换了一本《厚黑学》,发现也会教坏人,没看的时候我跟别人打个招呼都会脸红,看了《厚黑学》后发现自己很放得开,莫愁一做饭,我就拿着碗靠在厨房门边腆着脸说,求温饱、求收留、求包养。我真的不知道这书籍到底是让我进步了,还是让我堕落了。最后除了武侠类、言情类小说看完后又被我以论斤的方式卖了出去。书籍在别人那里是增值,而在我这里是一贬值再贬值,贬得简直让我怀疑人生。
在南方的打工潮中,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趟这个浑水,闯这个江湖的。离家这么远,什么问题都要自己独自去面对。像我这种虽然没翻起什么大波浪,但走过的路几乎寸草不生,温室里的花朵岂能扛住冰雪的摧残。莫愁的爹地是老家的一村之长,莫愁是老村长的掌上明珠,村里的“高干子弟”,典型的“官二代”。要不是想在外面的世界透透气偷偷溜出来,我估计她这辈子都不会受打工的苦累。不过她做得手擀面条真心不错,咸辣适中、劲道柔绵,让我这个把“康师傅”当知己的人吃出了“黯然销魂面”的感觉,简直棒极了!
南方的夏天永远是那么炎热,连风扇呼出的风都好似暖气似的。白天晚上一个温度,热得让人无处躲藏。包租婆穿着睡衣在客厅斜躺着追着港剧,房间里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我和莫愁几乎同时走了出来,却感到留在客厅很没劲。不用邀请,我们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上。凉风习习,果然比呆在房间舒服多了。交流多了,才发现我们可以谈得很投机很投缘,我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能胡说乱侃而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想我是看了《厚黑学》后可能把我的脸皮弄丢了。
路过西瓜摊,摊主的广告吸引了我。一张黄皮纸上歪歪斜斜上书八个大字:熟过老婆、甜过情人。我问真的那么熟那么甜吗?摊主豪气地回答:现场开瓜,不熟不甜不要钱!这么肯定孰能不买,朕今天有美女相伴,龙心大悦,同样豪气地挑了一瓜、开!摊主手起刀落,却发现这个瓜还是白瓤,明显地不熟,好尴尬呀!摊主讪笑道:老板,再挑个一个呗,刚才你挑到别人的老婆了!莫愁笑得花枝乱颤。带着甜过情人的西瓜回到了出租房,包租婆还在看那鸟语电视剧,我便招呼她吃西瓜:来尝尝我这情人甜不甜?包租婆一头雾水,听了莫愁的解释,嘎嘎大笑,声如老鸭。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和莫愁的感觉微妙起来,一会没见到就坐立不安,好像心里少了什么似的。往往两人同时开口,却又不知想要说什么,两人有时一直坐一下午也不会觉得无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我心中夭折的小鹿又活了过来,我确定自己坠入了爱河,那种痛苦的甜蜜是很能折磨人的。莫愁跟我明显地比以前更熟络了,有时还有意无意地挽起我的胳膊逛街。但我深知她打工只是玩票性质,不久的一天她就会回去的。而我工字不出头,不知那一天才能结束这种漂泊。既然不能给她稳定的生活,又岂能耽误她的幸福?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伟大,居然会为别人的幸福考量,我想如果西门庆早知道我有这样的情怀,怎么可能有脸去勾引潘金莲?
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逐渐疏远了莫愁,也刻意不去吃她煮的“黯然销魂面”了。莫愁也许觉察到了,也许没有觉察到,依然对着我放肆地大笑、大叫,还是一如既往地拿起我的杯子喝水。我忙制止了她,她问why?我苍白无力地解释到,拿我的杯子喝水会怀孕的。莫愁笑了,笑着笑着却哭了。
莫愁走了,我也搬离了小屋。生命的插曲再动听也应有个结束。男子汉既拿得起又岂能放不下,伸个懒腰洗把脸,继续上路,前面才是人生更美的风景。多年来莫愁就像一直深藏在我心间的小兽,时不时会跳出来噬咬我的思念、想念甚至想起。莫愁拨动了我的情弦,并让我历练了情劫,从而真正懂得去珍惜和担当。这次爱的悸动,让人值得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