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陈矮子

‌        一转眼，卫子就六年级了，成为了学校里最大的，可让他感到沮丧得是，依然是“陈矮子”教他，陈矮子原名陈礼学，是卫子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因为个子不高，且与卫子“有仇”，故而得此称号。陈矮子自从四年级起就一直教卫子，本来不知从哪听到消息说今年可能要换个班主任，还暗喜了一阵，没想到还是白高兴一场，卫子说这就是人生啊，怕什么来什么！卫子长大后才知道，对于成绩差的学生来说，谁当班主任并没多大区别。

‌        陈矮子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老师，别人不敢说，至少让卫子头疼。他总是带着一副小巧的无边框眼镜，总喜欢低着头从眼镜上方瞄人，四五十岁有点秃顶。卫子因为字写的丑没少被他打，至今都记得他的那句话——手拿来。陈矮子拿着一尺多长竹篾咬着牙使劲地对着卫子手啪啪啪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每次手都被竹篾条留下个红印，像是古代监狱里的烙刑一样。这让卫子因手疼而吸气时也赞叹他手法的精准，条条落在同样的地方。

‌        说起陈矮子的教书方式那就是一个字——抄。每天他都会布置家庭作业，就是把刚学过的课文抄几遍，再勾一些重点词汇抄十遍二十遍。卫子因为总是想快点写完然后就可以和小伙伴们玩去了，所以字迹就潦草了，他总说卫子的字像鬼画符一样，卫子心想那也算一种本事，说不定以后可以当个道士什么的。刚开始卫子并没有在意这些，后来有一次卫子认认真真写完的，第二天还是一顿抽，这让卫子感到很气愤，很生气，可又打不过他，心里在呐喊:“来吧，打吧，我还偏偏画符了，有种你打死我，反正我不会改”。破罐子破摔后，竟感到有点自豪，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真正的勇士。卫子就这样和他僵持着，尽管每次都被打得很疼，可每次却都装作很轻松的样子，两只手在桌子下使劲的揉着。同桌说，干嘛跟他计较。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      班上不止卫子一个被打，还有很多挨揍的，他们有的是字写的丑，更多的是作业没写完，一篇课文他们总是少写了一段或者跳着写，一段文章第一句跳到最后一句，陈矮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总有那些个好学生既写完了又写得工整，陈矮子一看就知道谁少写了的。

‌        那时候刚学了《三味书屋》，里面说了什么不知道了，就知道鲁迅在桌上刻了个“早”字，于是班上的同学纷纷效仿，都在自己的书桌上刻了“早”字，其实有些桌子上已经有了“早”字了，大概是高年级以前刻的，刻“早”字倒不是为了提醒自己起得早什么的，只是为自己损坏公物找到了正当理由，也是一种反抗意志的继承，卫子觉得自己一定不能比往届的怂。尽管陈矮子在教这篇文章时就强调过不要在桌上乱刻，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发展的，卫子说这就是人生啊，你越不想它怎么样，它就越那样。陈矮子的话像是提醒了同学们，班上的桌子被刻了一大半，还剩一半是那些女生的桌子，她们都是很文静的，她们的桌子就像她们的书一样都是很干净的。陈矮子起初很是生气，说破坏课桌就是破坏公物，行为非常恶劣，可基于“作案人数”太多，且部分“被告”声称是前人所做，种种原因，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        陈矮子还有一个亮点，他在朗读课文时，不知怎么回事，就像下雨似得。为了方便观察，卫子被安排在了第一排，他同桌是王刚，刚好一并观察。那天，像往常一样，陈矮子边朗诵边走到了卫子和王刚的桌前，为了“躲雨”，卫子和王刚把书竖起来，脸埋在书里，屁股也一直往两边挪，直到只留半个屁股在板凳上。突然，陈矮子可能是读到某处感情强烈的地方，大叫一声，啊...。吓得王刚一屁股坐到地上，后面的同学发出一阵哄笑，陈矮子这才停下连忙问王刚，怎么了？王刚立刻爬起来说，没事没事，我笔掉了，捡笔时摔倒了。陈矮子瞪了他一眼，说快坐好，就离开了卫子他们桌前，走到另一边继续朗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