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旧日的恋人道歉， 因为我对新人如同初恋

已经错过的岁月，和已经动过的心，都像是逝去的河水，永远也无法倒流。——《琅琊榜》

那年我读初三，他是别班转到我们班的男生，坐在教室右边靠窗的座位上，我坐在教室的前排中间。有节语文课，老师让他起来回答问题，他开口说话时，我蓦地就怔住了：哇塞，声音好像工藤新一！

是啊，总是有那几年，我们才十几岁，稚嫩还不自知，我们会因为一些傻兮兮的理由而傻乎乎地喜欢一个男孩或一个女孩。没错，我就是因为他声音像工藤新一开始喜欢他，我都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他还是工藤新一，而多年后，我觉得，那都是我的脑补。

那时还有个男生坐在我正前面，姑且叫他小Y吧。小Y那时有点喜欢我，而自他转到我们班后，小Y下课没事就喜欢揉小纸团远远地砸他。有一次坐我旁边的女生拉住我笑嘻嘻地问：你没发现小Y有事没事就砸XX（他）吗？我哼了一声没说话。

我一直以为我掩藏地很好，但也许喜欢是无意中就会流露的，掩藏亦是证明。有一天小Y有点儿恼火地问我是不是喜欢他时，我又羞又气，回敬道：关你什么事！但是我知道那时一向能和男孩子肆无忌惮地玩耍的自己，却不好意思和他说一句话。走廊上不小心碰到时，我会故意躲闪；做早操，体转运动时我真的会偷偷看他。那时我成绩很好，他也很不错，我只有在考试结果出来后，才佯装询问成绩跟他说两句话，问问那些他做对了我却做错了的题目。

他是我初三那一年的同班同学，我却没跟他说过几次话。记得有一次体育课，老师放我们自由活动，我和一姑娘在一个篮球架下聊天，他抱着一个篮球和一个男生一起向这个篮球架走来。他走到篮球架前时忽然一跃，将手中的篮球投向球框。我已经不记得当时他有没有将球投进，只记得我不知为什么当时脑子一抽，说了一句：哼，不要耍帅！我一直记得他当时的反应：脸腾地就红了，窘得不得了。然后我就不说话了，我至今也没想明白我当时到底抽了什么风……

那年我才十四岁，不敢想也不会想更不懂得什么是恋爱，只是觉得有那么一个人似乎与其他人不太一样。

后来中考，我们进了同一所学校但是不同的班级。有一天晚自习前，我在校门口买了晚饭后往教室走，途中要横穿过一个回廊。走进回廊时，我无意间向侧边看了一下，陡然间，眼皮蓦地一跳：他就坐在回廊的尽头很认真地背书。下意识地，我脚步一滞，怔了怔，最终却并没有上前和他打招呼，而是继续向前走，只是走出回廊后我还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再后来，连这样细微的事情都不再有了。那时的我们，留着短发或扎着简单的马尾，在学校里不好意思穿裙子，永远是森马和美邦的运动款，小小的书桌，里里外外放满了书，我们被埋在里面日复一日做题目。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年少时光会像电影里那样，但我不是。那最初的暗恋，真的只是我在人群中多看你一眼。

后来高考、大学，不曾和他有过任何联系，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曾和他有过什么联系。大学里的种种生活让我早就淡忘了那个稚嫩的自己，不去刻意回忆，根本不会想起多年前有一个人曾住在心里。

大学毕业后，我因考研失败准备再考一次，于是在学校后门的小区里租了一间屋子。学校在江宁区，而他大学毕业后恰巧来江宁工作。有一天他联系到我，说想见一面。约好的那天上午，我在学校北门等他。他出现的时候，我也是一眼便认出了他，当年的轮廓还在，只是再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和他打招呼寒暄，发现他的声音也并不像工藤新一。哦对，多年后，我也不再喜欢工藤新一了。

那天他是请假过来，很匆忙，不能留下吃午饭，于是我们就在一家咖啡屋里坐着聊天。而如今当我想写写当时和他聊了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半点也回忆不起来了，连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记得了，甚至对他印象依然停留在小时候，那次见面如同没见。终于知道，电影中男女主人公多年后重逢，彼此还心怀着当年的那份悸动，都是美好的幻想。现实中，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有多少能在平淡的生活无形的冲刷下，还可以原封不动？

其实那时的我心里已装着现在的男朋友了，只是机缘未到，还没在一起。只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当初第一次见现在的男朋友，是因为一些正经的事情找他帮忙，完全不带有任何情感与希冀。本该转身就忘的初见，许久后我却历历在目，我记得第一次见到男友时我们各自穿的衣服，各自说的第一句话，记得他拿出钢笔认真写字时的侧脸和那俊逸的字迹，记得他的笑和假意绷着的脸。可是那个曾让我心悦的男孩再次出现时，却成了一个让我转身即忘的过路人。

后来他发信息给我，说是上次太匆忙，这次想再过来请我吃顿饭。我以备考太忙为由谢绝了他。我不想让彼此陷入麻烦中，我只想带着当初的记忆向他祝好，因为我们都不会是彼此生活中的主角。而当我进入心仪的学校读研时，尚不是男友的男友发信息问我有没有时间，他要迎接新同学。在见面的咖啡厅里，坐在角落里的他招手向我示意，一时间，那些原以为在等待中渐渐平复的心动与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于是明白，有的人不能见，一见就再难以放下。那些过往的经历都不足以去验证后来的遭际，有些人、有些情，遇到了，才知有。我想那时若我没有成为男友生活中的主角，我绝不会向他祝好。

写这篇文的时候我在想，如果当时不是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会不会是故事里的结局。而答案是一定不会，因为很久之前，当有些人在自己的心中悄无声息地销声匿迹后，就再也没有了期待，与是否心有所属并无关系。

是啊，我记得那年在操场上抱着篮球红着脸的少年，我记得那年在学校的回廊里忍不住回头的自己。但其实这么多年，我记住的，不过都是我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