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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晓寒深处星未沉(5)

2018-05-15  本文已影响150人  顾天晓

【言情】晓寒深处星未沉(5)

                第五章

成星初坐在长椅的一侧,顾天晓坐在另一侧,中间隔了道空气建造的墙。

他低头,一直在搓手,艰难开口:“成星初,因为那天晚上我说了那些话,所以,来不来,我很犹豫,又担心你会来……”

“我也不是一定要来,是陪朋友来的。”

“那很好,我放心了。”

他起身就要走。

成星初强压着怒火——我和别人演了一场好戏,我走了又回来,而你在这里等了我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啊,就那样傻乎乎地等着,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和我说这样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么?

“不,我撒谎了,我一直在等你来。”成星初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视着他:“我不仅一直在等你来,还一直在怀疑你会不会来,还想知道你为什么又来了,还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么晚,还有,我很迟钝,我听不懂那天晚上你说的话,我需要解释!”

顾天晓起伏的双肩告诉她,他在控制情绪,但他没有说话。

“顾天晓,你把话说得明白一点。我不想拖泥带水,我能做一只完美的蝴蝶,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一种。”

顾天晓靠在树上,像是看着她,又像没有看见:“成星初,你这是拷问啊,可惜是对牛弹琴,毫无意义的。”

他嘴边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微笑,声音有点沙哑:“是我任性了,责任在我。你来的突然,我没有准备,不对,是没有防备。我没有管理好自己,也没来得及学会控制节奏……我很害怕,因为我觉得,此路不通。”

此路不通!那天深夜,你一路跑向我,现在却说此路不通;连走都没走,你就知道此路不通!好,谢谢你如此干脆!既然如此,就再彻底一点。

她不依不饶地:“那,我想知道原因。”

顾天晓也不再吞吞吐吐:“我今天来了就是想说清楚。你这么坦诚,我再遮掩就更不对了。”

他看着自己自行车:“我23岁了,也许心理年龄要比23岁大很多。马上就要毕业了,这一生该怎么过,容不得我不想。你是知道的,我有信仰,我不想深陷在世俗之中,想过得清净解脱一点,很多世俗的人和事,对我来说都是束缚和负担。那天我做了很多错事,那是我经不起诱惑。对不起,原谅我用了这个词,但我必须做一些断舍离,我知道这很自私,然而我的慧力达不到两全。”

顾天晓恢复了平静,眸子里有块温润的冰。

原来我只是个诱惑!成星初很恼火,也很无奈,但在这恼火和无奈里又有一点欣慰:至少我还是一个诱惑,这是他亲口说的!那么,这也应该算是一种表白。

顾天晓已渐行渐远。

就这样看他走么?成星初心里充满挣扎——就没有办法留住他么?人说无数轮回中的擦肩而过才换得今生的一次回眸,那她的前生,不知道曾经多少次错过了他,这一次还要错过么?

“什么了不起的信仰?既然我能是你的诱惑,那我诱惑到底,会怎样?一个23岁的青年,如果有信仰,那信仰应该是爱情,和我一样。”成星初决定把决策权交给上苍。她在心里轻声呼唤他的名字:顾天晓,顾天晓,如果你听不见我在呼唤,你就走吧,心同止水无所著,一蓑烟雨任平生……如果你能听得见,你就回回头,那么,这个开头就不是结尾!

成星初遥望着他的背影,热切而忐忑。

顾天晓走到路的尽头,侧过身,微微一笑:“再见了,成星初,保重。”

成星初的心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我的呼唤,他一定听见了!

她向他走过去:“顾天晓,你等一下,我有话说。我很认真地告诉你:那天,是让人晕头转向的春天,有花、有星星、有晚风……就像你说的,一切都不真实,都是幻影。就让我们彼此原谅,把那天从记忆里一笔勾销吧,我们都是蝴蝶,没什么束缚和负担,也没有什么诱惑。让我们重新开始,放轻松,做同学,好不好?不会连同学也做不成了吧?”

顾天晓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的手都好了么?”

她不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怎么了,这也不行?你的慧定二力就这么差劲么?这些天,我也翻看了几本佛书,知道你们信仰者之所以还在世俗里生活,其意义不过击败一些烦恼、无视一些烦恼,那么,来击败和无视你的烦恼吧,连做同学都不敢,还谈什么清净解脱?”

他在日记里写着:

“星初要我和她做同学,我再也没有拒绝的勇气了,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她一派天真,我只能报之以烂漫。离毕业不过几个月了,能做几天的同学?也罢,太伤人的话,我终是说不出口。

心动则缘起。我怕什么呢,我可以不离红尘、也可以过平凡的居士生活,但怕的就是心动啊。我也想像前人说的那样,“有缘即住无缘去,一任清风送白云”,可那样潇洒的人,眼里一定连清风和白云都没有。可我,还有一个万劫烦恼根……今天,他又来了......

我现在能做的,希望自己能做到的,是:不执我爱,不起贪念。”

成星初再清楚不过了,她和他以前是校友,做同学,也还是校友,只是以前的校友是素未谋面,而现在的校友是两面之缘而已,有什么不同吗,没有不同。不同只在她心里,好像他答应做同学就和她还有一些关系。

她太不甘心了!以前她嘲笑别的女孩要死要活地爱上某个男孩,是在一棵树上吊死,劝解她们: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两条腿的人是有的是,可他们都不是顾天晓。

顾天晓实习去了,并没有让成星初知道,英语角也不见了他的踪影。倒是因为她使赵歌和刘任耕相识了,他俩热热闹闹地谈笑着,越发显得她孤单和多余。

她经常在顾天晓实习的单位附近徘徊,猜测他可能出现的时间,寻求一次偶遇。一个相似的背影,都能令她心跳,可惜那些可恨的背影都不是。她没有理由去找他,她说过做同学,她不敢食言。

五月了,樱花已尽、栀子花开。

赵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告诉成星初:“我给你揽了个活,支援别的系,给他们的五四活动当主持人。”

“你觉得我很闲吗?”

“你怎么不问问是哪个系?是土建系啊土建系,他们女生少,找不到主持人,向咱们系求援,我二话不说就推荐了你。”

赵歌是历史系学生会的宣传部长。她说:“我打听过了,他们系里要求凡是在本地实习的大四学生都得返校参加这次活动,顾天晓就在本地实习。”

土建系四个年级的女生加起来不足二十人,所以,成星初作为文科的外援受到了理工男们的热情照顾,学生会的干部们对她更是殷勤备至。写稿、串稿和彩排都进行地十分顺利。

怎样排练的,成星初都记不得了,只记得男主持说过的一句话:“我的稿子写得干巴巴的,要是顾天晓师兄在,肯定能写得很有文采。”这是她在土建系排练时,唯一一次和他有关的事,也成了她在排练的时候发生的最大的事。

活动是在五四那天的晚上六点,五点多同学们就开始进场了,成星初化好妆、穿上演出服,一边做着登台前的准备,一边魂不守舍地等着——顾天晓会来的,他怎么还不来?

五点四十,顾天晓和一群男生谈笑着走到了礼堂门口,也许是实习上工地了,他黑了,头发也理成了板寸,可还是那样干净儒雅。

他看到她,很吃惊:“成星初?”

一个男生马上说:“哇,你们认识?”

“在英语角认识的。”他回答同学的话,眼睛并没有离开她。

就是为了让他看到,她才来的;就是为了让他看到,她才那么用心地打扮了自己,可真的被他看到了自己穿着低胸礼服裙的样子,成星初还是面红耳热、羞涩地不能抬头。

“我差点认不出了。”顾天晓笑着,那么从容,那么像师兄。

成星初觉得自己有点结巴:“你看,这个样子,还行吗?”

“岂止还行!”

“第一次在外系做主持,我很紧张,我……”

“还是那个初来乍到的初,对吧?”他依然是那种宠爱的微笑,温柔到可以杀人的眼神和声音。

他的那个男同学说:“不用紧张,好好表现,我们会用拍烂手的力道来给你鼓掌的。”

那次活动的主题是弘扬五四精神,活动分两部分,一是领导讲话、二是文艺表演。土建系的领导对那次活动很重视,系主任和书记都来了,前一部分气氛很严肃。等他们讲完话,文艺表演开始,随着男生们的劲歌热舞、气氛越来越热烈,场面渐渐变得难以控制。

可能是受到了学生们的感染,书记和系主任两位领导主动提出来要插一个节目,他俩合唱刘欢的《青年壮志不言愁》。当领导们走上舞台,全场炸裂一般,欢呼声震耳欲聋。

领导唱完了,同学们意犹未尽,齐刷刷打着节拍,高喊:“主持人,来一个,主持人,来一个!”

系主任把话筒递给男主持:“点燃青春、传递激情,你也来一个!”

男主持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喊了起来:“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落,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当唱到那句“我的未来不是梦”时,全场都跟着他唱,激昂的声音似乎能把玻璃窗震碎。

没想到,男主持唱完,同学们又齐刷刷打着节拍:“成星初,来一个,成星初,来一个!”

男主持把话筒交给她“成星初,来一个!”

成星初拿着话筒,焦灼万分:她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也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更没有做任何准备,怎么办?怎么办?这么好的气氛要被自己搞砸了么?她的汗顺着头发往下滴。她甚至能感到系主任向她投来的不满的目光,系主任的目光让她更加慌张,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连一首可以朗诵的诗都找不到!

正在万分狼狈的时候,人群里一阵骚动,三个男生举着手站起来:“我们代表即将毕业的四年级同学,请求和主持人成星初合唱一首歌!”带头说话的是顾天晓!

顾天晓和另外两名男生跑上舞台,经过她身边时,他低声说:“别紧张,跟着张嘴就行!”他们清唱了巫启贤和飞鹰三姐妹《飞扬的青春》。平心而论,他们唱得很不好,高音的时候唱不上去,听着就像拽断了钢丝,引得同学们一片哄笑。但他们替她解了围,把本应该属于她的丢脸揽到了他们身上,也成功得把文艺表演的节奏控制住了。

演出结束,成星初总算全身而退。

顾天晓他们三个又留下来和学生会的同学们一起整理会场。

成星初走到他们身边,诚心诚意地:“今天太感谢你们了!”

有个男生冲她挤了一下眼睛,表示心照不宣:“别这么说,能和小师妹一起唱歌是我们的荣幸!”

顾天晓也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很好:“美中不足的是,我们唱得太差了!”

干完了活,快9点了,学生会主席买来了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大家都饿了,抢着吃。成星初知道顾天晓不喜欢吃这个,偷偷把自己带的面包塞到他手里。

顾天晓趁人不注意到礼堂外面去了。

过了一小会,她也走出去。

果然,顾天晓在外面一手拿着个水壶、一手拿着她给的面包,正狼吞虎咽呢!看着他的滑稽样儿,她忍不住噗嗤一笑。

他嘴里塞满了面包,含混不清地说:“面包很好吃。”

“和你的拔刀相助比起来,这算不得什么”,她问他:“一起唱歌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吧?”

“嗯嗯嗯,急中生智,我做得漂亮吧?”

她轻声问:“这样的忙,不管是谁,你都帮么?”

他不知道听懂了没有,迅速地回答:“应该会吧,别人又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我说不准。”

他马上开始教育她:“成星初,看来你做主持还很缺乏经验啊,以后要加油。”

她点点头:“你明天回实习单位吗?”

“不,我暂时不回去了。六月上旬全省大学生足球联赛,教练让我回来集训,已经跟系里和实习单位都说好了。这是我毕业之前的最后一次比赛了,我要好好踢。”

“我可以去看你训练吗?”

顾天晓喝了两口水,眼睛像犀利的刀子:“怎么不可以啊,成星初,别忘了,我们是同学啊,同学来给我加油助威,我理应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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